夜色已至,停灵的棺椁安放在大厅内。
阮府内外皆除了大红喜字,换成一片缟素,就连门外的大红灯笼也变成写有奠字的白灯。
七娘跪坐在灵前草席上,神色木然的朝着火盆投入几张纸钱,炽热的火舌迅速将纸钱舔舐个干净。
她望着忽然腾空而起的赤红火焰,心里像是被这火焰狠狠灼了一般,莫名不是滋味。
为了让她腹中这个孩子能名正言顺,云熙不惜让李慕池冒认这孩子的生父。
这份恩情,她七娘还未来得及报答,云熙就芳华永逝……
她顺手又投下几张纸钱,从高涨的火光中看向跪坐在一旁的李慕池。
两人虽然早就换成一身孝衣,可是成亲时喜娘亲手系在一起的衣带却未曾解开过,从始至终一直在腰间绑的好好的。
也因此,他们二人坐的及近。
其他人祭拜过后纷纷离去,此时只剩下七娘和李慕池依旧跪坐在灵枢前守灵。
七娘侧目偷偷窥视眼前之人,只见他沉着一张脸,过分俊雅的五官如巧手雕刻而成,实在完美的如天工造化。
难怪会被云熙看上,这样的人,的确是万中无一。
也罢,既然云熙姑娘的恩情此生无法报答,不如就一并报答在李慕池身上吧,她心中暗暗发誓,此生,若是李慕池遇上麻烦,哪怕自己拼尽毕生之力,也要帮他!
深秋的夜,越发冷了,她缩了缩肩膀,微潮的空气已经打湿了几层衣衫,风一吹,浑身都起了一层寒栗。
一旁的李慕池似乎察觉到七娘的动作,瞥了一眼,开口道“你怀有身孕,不宜久跪,暂且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云熙姑娘大恩未报,为她守灵又算得了什么?七娘自然不肯离去,她坚决的摇了摇头,淡声道“无碍,我想送云熙最后一程。”
这话是真心话,李慕池听完只是默默看了她一阵,并未再多说什么。
云熙姑娘骤然离世,她知道李慕池心里肯定不好过,从婚事结束到现在,他都坐在灵柩前,不吃不喝,也甚少开口说话,刚才那句,几乎是今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这一般人哪里受得住?
正当七娘想着如何开导李慕池时,只见他身形一动,瞧模样像是想从草席上起身。
七娘总算松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李慕池快成石雕了!
想到两人还绑在一起的衣带,七娘指了指衣带尾端的那个如意结,率先提议“这样实在不方便,这个结,我先帮你解开吧。”
李慕池微微一怔,他盯着两人连接在一起的衣带,喃喃道“喜娘不是说明日一早方可解开吗?”
七娘怔愣了一下,这本是当地风俗,但凡一对新人成婚,都会找一个家庭美满,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的阿婆当喜娘,在拜堂完后再由这名喜娘将男女双方的衣带系成一个如意结,寓意祝福这对这对新人也能夫妻和睦,恩爱白头,这如意结要入了洞房,直到第二日换了衣裳才可。
这话那名喜娘的确说过,可是她七娘心知肚明,这场婚事是假的,所以那些祝福什么的根本算不了数。
七娘随口道“只是权宜之计,何必在乎这些。”
说着,她一把抓住衣结,用指尖拉住其中一根衣带轻轻一扯,如意结瞬间松散,两条衣带自手心滑落,各自归落在衣裳下摆。
李慕池深深盯着那散落的衣带看了半晌,眼中浮现莫名的情绪莫名,接着起身离去。
李慕池一走,七娘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长长舒了口气,瘫坐在草席上,突然懊悔起来。
她是疯了吗?当初怎么就答应云熙姑娘让李慕池顶替她腹中孩子生父的事?这,这简直太荒唐了!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她和李慕池已经拜了堂,成了亲,这真是想反悔也不成了。
她喟叹一声,虽然她心里清楚和李慕池成亲只是权宜之计,可是今后她该怎么面对他?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正思量间,七娘突然敏锐的察觉身后有一股寒意逐渐逼近,她浑身一凛,瞬间提起十二分精神。
这股寒意,绝对来者不善!
她浑身紧绷,右手不经察觉的摸进袖中,摸索着藏在袖中的一截硬物。
袖雪剑极速从袖中抽出,她手持袖雪剑,旋着身子快速转过,朝着那股寒意横扫而去。
‘嘭!’的一声,剑刃撞上一截硬物,发出一声巨响,那力量太大,震得七娘手臂一麻,袖雪剑应声落地。
一柄玄色铁扇横亘在自己胸前,七娘低头看了一眼,心中惊诧万分,那将袖雪剑击落的竟是铁扇百戟。
可想而知,来人是谁。
“云堂主!”七娘迟疑的轻唤一声,她惴惴不安的顺着百戟看去,正对上眼前人一汪寒潭似眸。
三日前,李慕池就飞鸽传信通知云殊速速回府,那时云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