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轻笑一声:“奉了金小娘和二娘子的令,给娘子送人来使。”
“这女使以前也是在士大夫府里伺候梳洗,做了十年,与娘子年岁也相当,才十七,必定能好好伺候娘子。”
镯子滑到了腕间,纤细的手指搓着那扇子转来转去。
见着那双灵动的眼睛,才知晓为何嬷嬷直接迎了上去,原是根本没睡。
江芃瞧了瞧那女使长的像小时候爱如珍宝的磨喝乐,轻笑一声:“辛苦二姐姐和嬷嬷了。”
“二姐姐这些时日一直在为秋闱下场的二哥做定胜糕,都许久没有给我做核桃糕了。”
“嬷嬷,你回去告诉二姐姐,不许忘了我。”
老嬷嬷脸上的笑越发愉悦,显然对她的娇嗔十分受用,伸手虚点了江芃的额间,面上还是硬着说道:“偏你要求多。”
“等着吧,我回头就跟你姐姐说,让你别吃核桃糕,多抄写诗词就不馋了。”
她点了点女使手中的托盘,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还是一样,专门让庄子里的绣娘制成的衣裙,正好你们去大相国寺斋会时穿着。”
待人再三叮嘱之后总算走了,江芃歪头看着新来的女使,耳畔坠着圆润珍珠晃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眸晶莹剔透,像是之前见过,未得机会尝过的葡萄。
“你叫什么名字?”
“卑人请娘子赐名。”
“你长得喜庆,我喜欢,就叫福禄吧。”
江芃伸了个懒腰,发觉胳膊上的襻膊有些碍事,伸手解下,抱着研磨好的茶粉往堂屋走去一边问道。
“京城近日有什么新鲜事吗?”
她随口问着。
身后脚步亦步亦趋,想来也是已然知晓她这位三娘子是一个古怪人,有自己的脾性,也没有自作主张接过她手上盛着茶粉的杯盏。
江芃坐下,抬头看福禄。
刚才嬷嬷说,福禄原先在御史家中契了十年,而大宋律例,良民不可在同一府邸契超过十年。
福禄才十七岁,那最大不过七岁便出来做女使了。
江芃想什么无暇顾及,福禄只想着头次见不立规矩的主人家,着急思索京中大事:“如今京城最热闹,便是当今圣人的外甥女,嫁给营州团练使的那位京兆郡君带着她病弱的长子回京。”
“都传言长子活不过今年冬日,京兆郡君着急为他冲喜。”
江芃没听过这种事,秀眉真皱起:“冲喜?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儿都来了,恐怕病情属实严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是啊,虽然这位郎君说是活不长了,但身上有官职在身,家中虽然不算显赫门楣,但到底能和宫里头说上话,想要攀上这个关系的小娘子也不在少数。”
怎么会有想要嫁给活不久的人呢,是小娘子想要攀上还是家里人想要一个跳板,江芃沉吟一声:“那就是好多可选的了,郡君可是已经应下了?”
“可是京兆郡君挑剔得很,一般女子看不上,据说还没有定下来。”
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
江芃想不明白,但转念一想,不着急也好,说明没有传言那么危急。
真嫁了也或许不会太坏。
她也不爱思考这些复杂之事,看起来兴致缺缺。
福禄又道:“春日的时候,京中富商家的小娘子,带着据说十万贯嫁妆嫁给了平伯公府家二房的六郎,声势浩大。”
“抬嫁妆的队伍,游了汴京两圈,这才抬进平伯公家中。”
嘴里轻嗯一声,木匙将鲜绿的茶粉放置在盏中,清澈的水冒着热气加了几滴,将茶粉调制成膏状。
低着头的江芃不认为自己在为难,显然不爱听这个。
面对京城轶文不感兴趣,闺阁娘子最看重的嫁妆也不理睬。
福禄脸色一白,猜测着被说“古怪”“孤僻”又“性子软和”的娘子究竟会对什么做兴趣。
房内一晃眼过去什么都不缺,眼前娘子专心制着茶,屋外老嬷嬷和女使正在做针线。
她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等等,果树,别的娘子,连着太太那儿种的都是花草树木,唯有三娘子院子里种的是果树。
还是茂盛的果树。
江芃注汤之时隔着热气听着福禄犹豫的声音:“白矾楼据说出了一道新的汤羹,鲜香扑鼻,许多官人下朝之时都会带着。”
江芃听了这话,那掀起扇子时候晶晶亮的眼眸再一次出现在福禄眼里。
忐忑的心总算落下。
“原先早就应了二姐姐和二嫂明日一同去大相国寺,那还有市集,咱们拜完了就往景明坊那边去。”
听着这话,福禄的心才落下。
她是想要闷头苦干当一个老实人,但也不能直接给主人家的印象是愚笨。
江芃手上操控茶筅的动作娴熟流畅,有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