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
舒迩表情意外,问道。
“你说随便,我就拿了一样的。”檀黎低眉,“应该没有人讨厌绿豆雪糕吧?”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她自然地接过,低声道谢。
“不用谢。”他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混在炽热的阳光里,“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
舒迩含混地嗯了一声,扯开包装袋,将雪糕塞进嘴里。
冰凉坚硬的质感立即粘住舌尖,白霜微微化开,浅淡的绿豆甜味才泛上来。
是那种圆圆的绿豆冰棍,香精味不是很重,里面还夹着绿豆,被冻得有点硬,在嘴里含软了,一抿就碎,变成沙沙的,绵密的触感。
超市大伯开着车还嫌不住,朗声和他们聊天:“小伙子,你是来旅游的吧?”
“算是。”檀黎道,“大概在这边住一个多月。”
神思越飘越远,舒迩机械地舔舐着棒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对话。
大伯兴致勃勃,三句话不离查户口的天性:“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
塑料包装响了一声,檀黎的声音颇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二十九了,是画家。”
“画家…画家好啊。”大伯的连锁技能并未就此打住,“一个人来的?结婚了没有?”
檀黎也不恼,习以为常了似的,“还没有。”
“这个年纪,可得抓紧了。”大伯随口关心,“我看小舒就不错…”
又在乱点鸳鸯谱了。
舒迩头大,装作没听见,继续埋头啃冰棍。
檀黎唇角带笑:“阿伯,小舒比我小十岁呢,不太合适吧。”
阿伯这才反应过来,言语间尽是懊恼:“哎呦,你看我这脑子,老糊涂了。”他连忙找补,“光看你长得年轻,忘了这事儿了。”
冰糕化得很快,和舒迩的思绪一样。
“没关系,都是开玩笑嘛。”檀黎的语气仍旧保持着礼貌的疏离,又不至于太过冷淡,“阿伯,你家孩子多大了?”
他倒是自来熟。
舒迩腹诽。
好像,他们之间的谈话,起初也是檀黎先开的口。
一说到这个话题,大伯更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家长里短成了背景音,舒迩被迫又听了一遍阿伯的女儿寒窗苦读,考到上海,进入投行,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寄礼物的故事。
忍不住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指尖忽而覆上柔软的触感,皮肤的温度若有似无。
她回过神,檀黎不知何时抽出块纸巾,塞到她手里。
靠近木棍处洇开一圈绿色痕迹。
“滴下来了。”檀黎轻声道。
舒迩诧异,“你还随身带纸巾啊?”
檀黎笑了一声。
开三轮车果然比走路要快得多,没一会儿就晃悠到两站地外的驿站。
大伯熄了火,跟他们交代,拿好东西就放在车斗里,等他装完货一起走。
舒迩没动地方,身旁的檀黎自己下车,扑扑裤子上的灰,走进驿站。
这是全岛唯一的物流集散地,人来人往,即便是炎热的夏日正午,也熙熙攘攘。
天空又蓝又远,偶有水鸟飞过。
舒迩抱着膝坐,手里还捏着那根染了淡绿色的雪糕棍,底部纸巾搓成一团。
体温随同空气的温度攀升,口腔中竟还存着一抹凉。
“在看什么?”一个声音打断她。
舒迩掀了眼皮去看,檀黎拖着一个小板车,上面叠着两三个大箱子。
她指向天边,天蓝幕布中那一只徘徊的剪影,吐出一个音节:“鸟。”
“它迷路了。”檀黎笃定,“海鸥直到十一月才会迁徙回康岛,它本该和同伴一起在西伯利亚。”
指尖的冰糕棍晃了晃,舒迩淡淡道:“有什么关系呢,康岛也很温暖。”
檀黎摇头:“候鸟迁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既然千百年来都这样演化,肯定有它的道理。”
舒迩的目光仍然落在远处:“可能它就是发现了没道理,所以才选择停留呢?”
车身一晃,是檀黎撑着车斗的边沿,俯身看着她。
“难道你也是一只小海鸥吗?”
典型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舒迩却收回手,捏紧冰糕棍。
“不是。”她认真且诚恳地否认,“我可能只是一只灰蛾子,飞不了那么高,那么远。”
檀黎眉头微不可闻地皱起,仍旧被舒迩敏感地尽收眼底。
他的表情似乎并不认同,但或许是出于成年人心照不宣的边界感,没有继续追问缘由。
对话点到为止。
男人动作麻利地那几个纸箱搬进车斗,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