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迩拖着步伐上了楼,冲进浴室将海水冲净,用毛巾搓了两把头发,来不及吹干,就扑进床里。
她跟着那群高中生在外面逛了一天,腰酸腿软,太阳穴突突跳动。
其实也并非贪玩,而是只有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才有可能像电源耗尽的手机一样自动关机。
睡个好觉,对如今的她来说是一种奢侈。
今夜也并不例外。
说是睡觉,其实也不过就是半梦半醒。
间或光怪陆离的梦境,溺水般惊厥,再浸着一身黏湿的汗水重新入眠。
梦中总是徘徊着黑乎乎的脸,“抄袭怪!”“学人精!”咒骂潮水般涌来,“她不就是嫉妒杨怡火了吗?”“见不得别人好!”“为了炒作真是…啧。”
她捂着耳朵蹲下身,可那些声音似乎要顺着每一条缝隙钻进她的骨髓里。
舒迩尖叫一声,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
心脏急促地跳个不停。
连带着太阳穴也抽痛,大脑昏昏沉沉。
瞟了眼时钟,指针刚摇摇晃晃走向九点,只熬过去三小时。
床单泛着潮气,被她滚得皱巴巴。
舒迩浑然不觉,翻过身,颤抖着手,从床头烟盒里夹出根烟。
哆哆嗦嗦捂着打火机点燃,烟雾过肺,才勉强喘上一口气来。
腿上恢复些气力,她扶着床沿起身,在床下踢了两脚,没找到拖鞋,干脆放弃这个念头,赤脚走到阳台门前,将门和窗帘一并推开道缝隙,侧身挤过去。
七月的海岛,还不是最炎热的时节。
海风穿透夜色,卷起一丝清凉。
她趴在栏杆上,后背拱起,将下巴埋在臂弯里。
提一口气,苦涩又辛辣的气体滑过每一颗肺泡,升腾上行,顺着鼻腔喷出。
微呛的雾气溢满齿间,微微化开气管中固执的黏稠感。
心跳终于回落,耳膜上擂鼓般咚咚咚敲着的声响渐渐止息。
她轻合双目,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将烟屁股凑近唇边,吸气,略顿一秒,从鼻腔呼出,循环往复。
“要烫到手了。”
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自左侧响起。
舒迩微愣,转脸过去。
是方才楼下的男人,坐在舅舅对面。
他看起来有些醉了,面颊在月色下泛着大片的红。像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一簇一簇垂在脸前,穿着简单的白色老头衫和运动短裤,毛巾搭在脖子上。
就在她看过去的刹那,指节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痛。
舒迩下意识松了手,黑暗中,那截闪烁的火光掉在脚边。
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
虽然只燎了一下,烫伤处仍火辣辣跳着疼,由表及里地向内渗。
她习惯性地想要去碾灭烟头,又忽然记起自己没穿拖鞋,正光着脚,只得悻悻做罢。
那人又问道:“不冲凉水吗?过会儿该起泡了。”
舒迩不以为意,淡淡道:“没关系,不碍事。”
他叹了口气。
“我房间里有烫伤膏。”他说,“等我一下。”
哪有这么小题大做。
她腹诽,脚下却没挪地。
男人折返回房间,没过多久,就捏了管药膏走出来。
阳台中间颇有一道缝隙,他靠在栏杆边缘,扭开药膏的盖子,微微探身,伸手过来。
难道不能把药膏给她吗?
舒迩抿唇,到底还是没有拆穿他的小动作,往边上挪了一步,将手指递过去。
冰凉的触感,覆在疼痒交杂的指节内侧。
一阵淡淡的乌木香气,顺着晚风飘过来,略夹杂着些苦,闻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她迟疑着开口:“你是我舅舅的…新男朋友?”
檀黎动作一顿,啼笑皆非。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把他当作陆知遥的男朋友。
他看起来还不够直吗?
于是摇摇头,忍着笑问。
“为什么这么说?”
小姑娘眨眼,打量他,语气分外诚恳:“你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檀黎险些被呛住,咳了一声。
“什么类型?”
烫伤的创面并不太大,他刚抹开药膏,舒迩立即抽回手。
“大概就是…”她撑着下巴,思索半晌,“那种眉眼清秀,但是还能看出来一点成熟,要有肌肉,但穿上衣服不能太显壮。”
她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认真。
檀黎无奈。
“谢谢夸奖,但我不是你舅舅的男朋友。”指尖残余湿润触感,他将药膏的盖子旋回去,在手心抹开那缕湿黏,“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