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系统却答:“当然不是。”
顾黎一腔热血当即被刺骨冰水浇得生疼。
颓然之感还未来得及浮现,系统又说:
“此处又不是当涂,这当然不是当涂白土,不过这和当涂白土的成分是一样的哦。”
短短两句话,顾黎情绪大起大落大起。
仍在生疼的心脏跳得更倦累了。
她面无表情放下白土,拣起把剃刀狠狠削出一块黄土甩到旁侧,满腹闷气全撒在了无辜的土上。
自忖日后还是少与这缺心眼的系统对话为好。
然系统无知无觉:“这可是做琉璃的上佳白土。”
顾黎不言,心中却是有数,当涂白土矿物质丰富,自古都是做琉璃好料。
这忆安乡的齐家陶厂对遍地黄金弃若敝履,反倒从黄金中捡出零散碎沙,将碎沙视若珍宝。
实在短视得可笑。
顾黎手上的活计接连不停,未自觉便已日上三竿。
院中楠木隔断后头传来几道脚步声。
一道中年男子嗓音殷勤至极:“李夫人,前头便是陶厂了。”
闻此人声,顾黎面色骤冷,来者正是那欺辱原身的陶厂主家老爷——齐宪义。
刘管事极有眼力,听见主家带着贵客将至,立即啪啪两鞭:“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起身迎客!”
众人匆匆起身退至一侧,皆是低头屏息大气都不敢出。
只顾黎藏在人群中稍稍侧头,暗自端详来者。
前头行着的一男一女,男子便是齐宪义,肥头大耳腰宽体胖,一副奢逸的模样自不必再多看。
而他旁侧被迎着的锦服女子却像有些来头。
这位李夫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腰身仍纤巧细致,云鬓精妙地挽着,露出一张风韵犹存的妩媚美人脸。
其后一溜儿丫鬟婆子小厮侍从,皆是干净利索齐整衣着。
显然是门富贵人家。
在原身记忆里,忆安乡农户为主,商户寥寥,富贵人家更是少之又少。
这么金贵的夫人,却踏步走入满是土与泥的陶厂,顾黎都不免替她的绣花裙摆与珍珠玉鞋感到惋惜。
但李夫人甫一进院,不看这遍地泥泞,也不看她订好的陶瓦,却望向顾黎那一侧垂首立着的奴仆们。
“那几位是?”她的嗓音柔柔响起。
齐宪义显然有些意外,稍愣又哈哈笑道:“是陶厂的工人。”
顾黎心道,说得倒好听,分明就是被你圈囚的奴隶。
李夫人微微点头。
齐宪义朝窑边引路道:“李夫人,您要的陶瓦昨日刚制好,您看看是否合心意?”
顾黎见李夫人款款移步,绕着窑边瓦堆踱了数圈,也不嫌新瓦沾染着窑灰,依次拾起几片陶瓦细致瞧着。
这般架势不像验瓦,倒有几分像鉴赏珊瑚玉器。
齐宪义眼带期许:“李夫人,怎么样?”
李夫人拈着绣帕拂去指尖的窑灰,语气十分温和:“我先前就听说您这是忆安乡最好的陶厂,所以便慕名前来订下这批陶瓦。”
齐宪义闻言心觉有谱,喜不自胜:“得李夫人垂青,是我们陶厂的福气……”
李夫人慢条斯理接道:“可您这批陶瓦着实辜负了我的期待。”
齐宪义脸上笑容登时僵住,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边顾黎藏在人群中,紧咬着下唇压制笑意,暗自叫绝。
李夫人这说话大喘气的本领,与系统难分伯仲。
李夫人嗓音柔婉,其间态度却不容人拒绝:“齐老爷,若您家只能做出这样的瓦,那我们的生意还是作废吧。”
此时冬末春初。
顾黎被风中的寒意冻得麻木,指节弯曲之时仿佛能折碎一层薄冰。
而那边的齐宪义,神色着慌,额角细细密密冒出汗来。
顾黎略一思量,也能明白他当下的慌急。
这陶厂是齐宪义祖辈传下的产业,原身也曾数次听见他吹嘘先祖白手起家的旧日辉煌。
然这几年里,邻近乡城陆续建了另几家陶厂,再也由不得他一家独大,而齐宪义又是个不会经营的二世祖,渐渐地齐家陶厂便生出些颓萎的意味来。
齐宪义背地里变卖了不少私藏宝器、田庄奴仆,才得以维持他往日积习的骄奢淫逸。
而李夫人出手阔绰,若能拿下这笔陶瓦订单,齐宪义至少能宽心大半年,更别说攀上了这条富贵人脉,往后的好处自然多的是。
任谁来看,李夫人都是齐家陶厂的翻身救命稻草。
齐宪义显然也明白这个理,为着留住这位贵客,空口白牙就画起大饼:“李夫人放心,我们陶厂当然可以制出更好的瓦,保管能令您满意……”
但李夫人不听他的哄骗,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