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南郡人,那下蛊之人……
“肯定是族人下的。”阿苗果然气愤道,“除了族里人,谁还会蛊?”
但到底下了什么蛊,怎么下的蛊,阿苗就不知道了。
琴逢玉没再多问,既然下蛊之人远在南郡,那从源头入手的路也走不通了。
她专心给阿苗阿姐调养,一天中有大半日都在阿苗家。
病人时睡时醒,就是醒来也头脑混沌,意识不清,能自己进食喝药的时候不多。
琴逢玉焦头烂额,眼见着病人气息越来越弱,她干脆住到阿苗家,和阿苗同睡在窗下两张卧榻拼起来的小床上。两人时刻关注病人情况变化,绞尽脑汁配药改方,白天不敢同时出屋,晚上不敢睡实,天天担惊受怕,逐渐蓬头垢面。
如此,到第七天上午,病人总算醒来。
阿苗“哇”一声就哭了,趴在床边,紧紧抓着阿姐的手,哭得涕泗横流。
“阿苗……”
阿姐名叫阿金,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勉强能说话了,第一件事就是向阿苗道歉,说自己一不留神,病得这么重了,竟然没有提前和阿苗说,让她担心了。
阿苗拿布巾糊了把脸,眼睛通红,呜咽了一声当做回答,然后轻轻地将阿姐扶起来坐好,给她用湿帕子擦了脸,转身去端温水。
阿金好一会儿没说话。
她微笑注视着阿苗,等阿苗回转才轻轻开口,嗓音因多日昏睡而有些低哑,语气却极尽温柔——
她细细问:“阿苗,这几天,你去学堂了吗?”
阿苗端水的手一僵:“……”
旁边的琴逢玉:“……”
阿金笑容温柔:“你……逃学啦?”
阿苗:“……”
琴逢玉:“……”
阿苗原来在上学的吗?!
琴逢玉震惊地朝阿苗看去,她之前就觉得奇怪,阿苗姐妹明明是南郡人,却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家中装饰,都没什么边民式样,除了口音一时难改,其他和杭州本地人家如出一辙。
现在一听,更不得了,一般女孩子到了十五岁基本都不会再去学堂,阿苗十六了,却还会被重病的阿姐追问学业的吗?
是啊!阿苗求救地看向琴逢玉,救救我!
“……阿金姐姐。”
琴逢玉低咳一声,接过阿苗手中的水,“你昏迷不醒,阿苗急得要哭了,怎么能强求她在这种时候还照常去学堂呢?”
阿苗在她身后猛点头,琴逢玉将碗伸到阿金嘴边,“来,喝口水。”
“嗯,是我心急了……”
阿金润了润唇,目光又转到琴逢玉脸上,“琴神医,是吧?”
“叫我逢玉就行。”
“逢玉……瞧你年岁,和阿苗差不离?”
“是……”
琴逢玉以为阿金要转换目标,向自己劝学了,阿金却只是温柔笑着说:“这几天,辛苦你了。”
琴逢玉怔了一下:“应该的……倒是阿金姐姐,你知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蛊,该怎么解?我不懂蛊,解不了你的蛊……”
“嗯……”
阿金含糊地应了一声,疲惫地合上眼,头转向里边,说,“之后再同你们说吧,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她刚醒,又说了这么多话,自然该多休息。
琴逢玉和阿苗替阿金盖好薄被,退出正屋,轻手轻脚合上门。
今天五月初三,艳阳高照,两人并肩站在门口,被白亮的光线晃得头晕。耳边十分安静,又似乎是因为头脑中充满了隐隐的振鸣,掩去了其余一切声响,所以才显得尤为安静。
片刻后,两个女孩子同时长长出了口气,彼此对视一眼。
院中没有树荫遮挡,纤毫毕现的阳光下,她们脸对脸,一清二楚地见到对方熬了七天,仿佛刚从地洞里爬出来的鬼一样的模样。
“你脸比我家墙还白……”
“还说我,你黑眼圈都发青了……”
“你今天没梳头吧……”
“脸也没洗呢……”
“……”
两双同样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彼此突然无声大笑,阿苗抹着眼泪,被琴逢玉拉走。
“饿了,走,煮面吃。”
“你,呜呜,你会煮吗……”
“我煮面可好吃了,不信等我小师兄回来,你问他。”
“呜……那,不要香菜……”
“知道啦!”
……
过了两天,阿金精神好了些,能裹着被子,坐到窗边的榻上晒太阳了。
她于是笑着将阿苗赶去学堂,阿苗背着书包,一步三回头,噘着嘴迈出门。
阿金又隔着窗招招手,将回到四顾门睡了一天,梳洗整齐,拎着药包进门的琴逢玉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