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来问诊，谢锦确是疫症，南笙则是风寒。
南笙没有提过要与容璇住一起，闻钰就按着他的打算各自安排房间。
夜幕降临，容璇乘着夜色，扣响了谢锦的门，“嘎吱-”的声音很清脆，伴随着谢锦温和的声音，“进来吧。”
容璇没磨蹭，进来之后就坐在床前的脚踏上，谢锦看了看外面，确认无人之后，才关上门。
“地上凉。”谢锦回头就看到容璇穿着寝衣披着外裳，坐在那小小一个。
“我没坐地上。”容璇拍了拍脚踏，是实木。
谢锦没说话，坐在容璇的一步之外。
……两人对视一眼，容璇往那边挪了挪。
“哥哥，冷宫那件事我本不放在心上，我一直以为是我人情淡薄，才会忘却阿娘的亲人，可是来到历城，似乎不是这样的。我也曾在阿娘的眼中看到过悲伤。”
谢锦一面静静地听着，一面注意着外头。
“闻钰今日告诉我，姜姓不是寻常人能用的，我还在破庙里面找到了几幅出自姜氏姜启的画。这里曾经一定有过阿娘母族的人，只是我无从查起。闻钰没有把他所知道都告诉我，我也不想牵连他。”
“璇儿，哥哥想问你一件事。”谢锦顿了顿，见容璇点头才继续说，“冷宫那件事暂且不提，如若有心之人引你去查，你能否及时抽身？”
从西君提及容璇身世之后，相安无事许久，突然又冒出皇后母族的事，关联看似不大，却纠葛着同一个人。
“我不知道，但我会一直守着阿娘，关于姜家，我想知道更多，我想，阿娘该有更亲近的人陪着。西君的话，那些秘史，我并不想知道。”容璇本乱如麻的心，找到了安定，她将袖子里的画递给谢锦看。
谢锦的表情可以说是复杂，他比容璇更懂阴谋的可怕，但又不忍心打破容璇的念想，低头看画，欲言又止。
“哥哥，你只管说，今夜之后，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北国人的口风一致……我的骑射是父皇亲手所教，那时我尚年幼，他与大臣将军谈话夜饮，不曾故意避开我，有一回，我听他提及姜氏出贤才，只可惜与南国无缘，我父亲手里也有过这样的画，但朝政更迭新臣换旧臣的事常有。”
两人的见闻终究有差距，容璇知自己被蒙蔽过多，一时思绪很乱，谢锦是希望她今日见今日忘。
“哥哥，所以，我还是要查秘史对吗？”容璇一时有些恍惚，目光不知放哪。
“嗯，身份不足的人入宗亲族谱尚且需要力排众议，史书两行已够人赌上性命。”谢锦此时如同讲学的夫子一样，句句精辟，容璇却想到别处，觉得他很艰难。
“我会，好好想想的。”
谢锦看容璇的表情，也知她并没有妥善处理画像的事，“璇儿，这幅画，就不能带出历城了，我会让青越将所有画还原，没到那一天，这件事就是秘密。”
“嗯。”容璇再看了一眼画像上的人，她有预感，这是最后一次。
容璇乘着夜色返回，远处有点点灯火，还有人声，这里离后门近，但夜访府邸，实在怪异，她轻声靠近，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
“阿钰，你曾答应过我，不以身犯险。”女子的声音不似闺秀那般娇软。
这方看去只有带着兜帽背影，身量刚好到闻钰的耳垂，体态很端正。
“长姐多虑了。”闻钰的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
容璇思索片刻，悄然离开，内宅家事，她听去不合适。
虽然心中疑惑重重，分寸还是主要。
没想到，容璇的不眠夜，点了一盏灯，反而引来客人。
闻钰的长姐三更之时，扣响了容璇的房门，她已换好衣裳，背脊挺直地跪在门外，容璇开门所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草民拜见殿下，深夜求见，望殿下赎罪。”
面对这个大礼，容璇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入梦，掐了一把手臂，痛感清晰，“起来吧。”
容璇转身往里走，坐到桌边，“你是？”
“草民是闻家义女闻舒，平日不爱规矩，所以跟着师傅在外野游，不在皇城久待，故而，殿下不曾听过。”闻舒姿态放的低，又低垂眉眼，看不出来意。
容璇不想绕弯子，示意闻舒坐下，“闻姑娘，不必拘着，夜半前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草民知殿下疑惑颇多，所以夜游为殿下解惑……”闻舒顿了顿，看向容璇，后者看着烛台，不置一言。
火光蒙面，将容璇的表情照的一清二楚，平白无故添了三分严肃。
“闻家得皇恩赐姓闻人，嫡系子弟沿用，旁系仍然保留闻姓，我与闻钰，身世飘摇，并未入嫡系……闻钰体质孱弱，并非父亲亲子，宗祠过继而来，……此处，正是父亲特地为闻钰所选调养之地。”
“……我有想过。”容璇回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