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谁许你进来的?竟敢惊到王妃!”
谢玉娘伏在地上猛烈咳嗽,没等看见进来的人是谁,便先听见沈惟良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疼入骨髓,她是如此狼狈,口中有淡淡的血腥气,却仍强撑着仰起头,看向这位变脸如翻书的所谓“夫君”。
她真想剜出他的心,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颗黑心,才能演出这么恶心人的戏。
对面,丫鬟迎云跪倒在门边,在翻撒的水盆旁边磕头,边求饶。
高高站着的沈惟良像个人似的,高呼让人拖她出去打板子。
只是没等门外的宫人过来,缓过这口气的谢玉娘先开口了:
“迎云,扶我起来。”
逃出生天的迎云连滚带爬地过来,颤抖着扶起谢玉娘。
迎云是她陪嫁来的粗使丫鬟,不善言辞,长得比别的丫鬟都粗壮,因不识字所以被沈惟良要去整理书房,闲时依旧伺候在谢玉娘身侧,做些洒扫的粗活。
谢玉娘不会允许沈惟良动她身边的任何人。
靠着迎云才能站稳,此刻的她,连说话都带着骨缝里疼。
“一点小事,王爷何必如此?”她尽量稳住声音,勉强的笑里带着挑衅。
避暑山庄的宫人都在外头,她不信沈惟良能封住所有人的嘴,因此只要高贵的齐王仍在演,她就是安全的。
背对门的沈惟良阴狠地盯着谢玉娘,衣袖之下的右臂没有丝毫感觉,却更能让他感到被羞辱。
但很快,他就换了嘴脸,走过来搀扶着谢玉娘,温柔道:
“娘子宽厚,那便依娘子吧,来,本王送娘子回屋。”
他抓着她胳膊的手很重,谢玉娘挣脱不得,只得强压着恶心,在宫人们的好奇中,被他拖回了房间。
房门再度关上时,沈惟良再度变脸,当着屋内玉竹玉松两个人的面,将谢玉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突然的变化吓坏了两个丫鬟,她们忙要来扶人,却被沈惟良一脚踢翻在地,连叫声都没出来。
“别碰我的人!”
被摔狠了的谢玉娘大声怒道,想过去阻拦,但被沈惟良再次掐住了脖子。
“贱人,昨晚你做了什么丑事心里清楚,所以你最好继续安静当好你的王妃,你再高声一次,我就割你丫鬟的舌头,再敢说一个字,我就让谢家鸡犬不宁。”
谢玉娘被掐得说不出话,回瞪着他,眼里没有半点儿屈服。
但沈惟良不需要她的屈服,只要她安静。
他松开手站起来,再次踢翻两个挣扎哀求的丫鬟,满意地看着瘫软在地上,不住喘息的谢玉娘。
他笃定谢玉娘会安静的,自己是帝后的嫡长子,而谢玉娘不过是皇家妇,事情还牵扯了太子,天家会信谁呢?
谢家满门,早已牵在她一身。
“活着,然后在我需要你死的时候乖乖死去,本王可以保谢家的清白。”
沈惟良冷言说罢,再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
如死一般安静之中,只有谢玉娘局促的喘息声,可喘了没多久,她忽然笑出了声。
昨夜她还在想事到如今,怎有人会希望她活?
可现在,连沈惟良都说让她活着。
真是,荒唐到可笑啊。
胆子和年纪都更大些的玉竹先从伤痛中缓了过来,扑过来抱住她,哭着道:
“娘娘,这是……”
“别这么叫我。”
谢玉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她恶心极了齐王妃这身份,又怎么愿意身边人再这么唤她?
两个丫鬟慌得不敢再说话,只小心翼翼地将谢玉娘扶到了床上。
谢玉娘又呆坐了很久。
久到两个丫鬟为她敷好伤药,久到两个丫鬟的眼泪也流干了,她才和刚找回魂似的,看着玉竹道:
“这个月你要出阁了,可惜我没法送你了,只能多给你陪送些金银。”
与今日之事全不相干的话,听在人耳中像是交代后事的诀别,让玉竹的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姑娘在说什么呢?奴婢不嫁人,奴婢哪儿也不去,奴婢守着姑娘。”
谢玉娘惨然一笑,忍了多时的泪水,才落了下来。
“走吧,走远些,总不能都困死在这里,屈死在这里。”她喃喃道。
逃,她要逃,还要带着亲近的人一起逃,逃得不能让沈惟良拿她作戏,不能让陛下震怒,不能让谢家受辱。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得怎么逃走?
除非她死了,不引人怀疑地死了,但死人又怎能报仇?
谢玉娘觉得自己的念头可笑,而两个丫头跪坐在她身前的脚踏上,迷茫且害怕陪着她。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人叫门,是迎云在门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