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的阻隔让谢玉娘不晓得是否真走水了,身上无法动的她只能绝望地听着外间的声音,忽地用力去咬自己的舌头。
不过没等她咬到自己,就先被沈继宸用力捏住下颌,将一块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嫂嫂,恕失礼。”沈继宸在她耳边急促道。
谢玉娘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他扯过榻前的帐子劈头盖脸将她蒙住,人在昏暗中腾空而起,显然是被沈继宸扛在了肩上。
血因头部倒悬涌上了脸,四周陌生的气味,充满恶意的救火声,都让谢玉娘眩晕。
不过没等她再次晕过去,就被沈继宸递给了另一个人。
“别打开。”
“是。”
更陌生的粗犷男声应着,让谢玉娘恐惧之余,格外想吐。
她被扛着飞奔,嘈杂声渐远,但起伏不定的颠簸让她更恶心,也更绝望了。
太子定然知道是沈惟良要陷害他,那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被扛着疾驰许久,她被放在了软榻上,那人显然遵照了太子的话,没将帐子打开。
四肢仍动弹不得的谢玉娘又急又怕,可咬舌自尽已是不可能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到她身前,轻声问:
“你现在能动吗?”
是沈继宸的声音。
谢玉娘无法摇头,只能在厚实但透光的帐子里僵着。
“……抱歉,恕本宫无礼了。”外面的沈继宸已是明了,伸手将帐子解开,只露出了谢玉娘的脸。
身后的捧衣侍女看清躺着的人是谁后,吓得将头用力低下,连捧衣服的手都在发抖。
沈继宸正要吩咐侍女帮谢玉娘更衣,忽见杜忠按着刀,急三火四地从外面进来了:
“殿下,属下已经让人盯着……”
话没完,他也看清了眼前是什么情况,立时呆在当地。
“出去。”沈继宸嫌弃他不稳重,斥了声。
但杜忠没动。
沈继宸近来诸事不顺,眼下见自己的侍卫抗命,更不耐烦了,语气极重地吩咐了第二次:
“出去!”
“殿下,齐王是要害你。”
“你干脆滚去父皇寝殿前喊。”
沈继宸近日遭遇太多了,至此终于不耐烦,说了句重话。
杜忠当即跪下,看似请罪,但眼睛仍恶狠狠地瞪着床上的谢玉娘,像在琢磨该怎么杀掉这个祸水。
谢玉娘虽然动弹不得,但她能感受到周遭不善与嫌恶的目光。
在连番打击后,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到了现在,她竟然还没有哭。
也是,她自幼就不大爱哭,更何况如今想死的时候。
只要沈继宸拿走她口中的帕子,她就咬舌;只要她四肢能动,她就去撞墙!
她活着会辱没家中!她不能让亲人承受别人的口舌。
偏在这时候,坐在她身旁的沈继宸,忽长叹一声。
“活着不好吗?”
他的声音很空,像是和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还像是在问他心中的某个人。
“嫂子亦有亲眷,他们会伤心的。”
谢玉娘麻木的心忽被“亲眷”二字触动,眼泪不受控制地上涌,滑落,打湿了她已经凌乱的鬓发。
幼时母亲常怜她心宽不知哭,祖母则说心宽好,女儿家心宽才活得顺畅。
活着当然好,可如今这境地,她再心宽又该如何活?
沈惟良送她入死地,太子的侍卫要杀她,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子杀了她方能保全自己的地位名声。
除了她的亲人,还有人希望她好好活着吗?
一阵甜香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里,没想出答案的谢玉娘,再次陷入了昏睡。
沈继宸掐灭手里的香,将帕子从她口中取出,以手扇散了味道,起身吩咐侍女。
“帮她更衣。”
“殿下——”
杜忠还要再劝,被沈继宸抬手制止了。
“我知道,但伯勇,”他疲累地唤他的字,“总不能,一个都救不下。”
好好活之类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不足以慰人,但三皇弟笑饮毒酒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
他不希望再有无辜之人含冤而死。
二十一岁的他已做了十六年太子,有过皇祖父、皇祖母的照拂,亦有父皇的信任,今年之前连气都没怎么生过。
会令他不快的事没到面前,已被人解决了。
直到三皇弟谋逆事发后的半月里,父皇离心,母后厌弃,救不下弟弟,今夜还被长兄陷害。
他第一次感到真切的愤怒。
沈继宸知长兄心有不甘,他曾偶尔向自己展露因伤残而不得大展拳脚的伤怀。
可究竟是怎样的野心,才会让他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