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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衔(2 / 4)

雨。可是在其中飞奔,又感觉雨特别大,打在脸上甚至有些疼。

惠歌锲而不舍,专注而执着地追着昙影。她莫名地坚持绝对不能放了他。

如果没有昙影,就没有这许多祸事,彷佛她捉了他,就能弥补对老花的负罪感。另一方面,似乎又对昙影有一种亲切的归宿之感。昙影是个怪物,用鲜卑话说就是“托铎”。而她是他的同类,彷佛见类而鸣的鸾鸟。

惠歌放足狂奔。

转眼到了泗水岸边。

二人相距不过数尺。

昙影跃飞到了水上,回过身来。惠歌凌波而至,与之相距。

雨唰唰地下着。

豆大的雨珠落在水上,涟漪层出不穷,无止无休。映着二人的倒影,模糊而破碎,散在烂漫的水光里,一圈又一圈,无尽的破碎与重圆。

惠歌回想起来,多年前二人相遇的那一天,也是下着雨。

下面是莽莽苍苍的水,上面是浩浩漫漫的云,左右是昏昏错错的雨。惠歌飘然其上,忽然一阵茫然。

存在的感觉很虚幻。

水上风大,昙影点水而立,胸前累累的珠璎也摇荡着。那张暗铜色的脸,带着残破的微笑,对惠歌说:“你追着我到这里,命也要没了。我积毒多年,一滴唾液可以毒死一头牛。本来以你的功力,大概也不至于死,可是你随我逐走奔腾,毒性流转全身,那就没救了。”

“你的清气已经见底,一旦用上元气,就是气竭人亡。”

“你以为我会死?”昙影嘎嘎笑着:“我是永生的。”

笑声从嘴角的缺洞里漏出来,听上去既疯狂又苍凉,颠风似地卷着。

惠歌忍无可忍,意贯周身,运动在步,转瞬来到昙影跟前,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劲气飙发,直打得人喷出一泓碧血。

胸前宝珞尽断。

一个一个的玛瑙、琉璃、珊瑚、琥珀和黄木珠子,纷纷而落。辉煌的珠雨之中,昙影横飞出去,砰磅声响,砸进水中。

一时上下左右全是水,也分不出是惊滔骇浪,还是瓢泼大雨。

待到水花落尽,只见河水渺渺,没有一点人影。

惠歌正要去寻,肢体忽然一阵强烈的虚软。不知道是毒发,还是清气催逼过度,赶紧退回岸边。

脚还没踩实,眼前发黑,人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还是漠漠的一片灰白,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雨已经停了,只是云层依旧浓厚,或许一会又要下了。

惠歌的脸际枕着沙石,脚边涌着河水,浑身湿泞,想要起身,却一阵僵直,使不上力。一股阴凉从腰际直钻进骨髓,冷得她一阵寒栗栗。

或许是昙影的毒效。

她会死吗?

她至少除掉昙影了吧?

前后不见人影,也感觉不到中人的气息。昙影清气所剩无几,不可能抵御她全力一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他还活着,像《山海经》里永生的怪物。

正昏昏想着,忽然听见一列踏踏的马蹄,由远而近。

有人喊她的名字。

原来是奚特真骑着飞燕找来了。

奚特真见惠歌飞出城去,先是进楼屋搜查。发现委积的甲仗器械及摩尼的尸体,便取出来,分派给将士,借着韩寡妇的由头,雷厉风行地收捕郡丞羊再来及其党羽,一并以谋逆的罪名下狱。

再令陆士远以太守之权大集将佐,包括事前议定的防城都督、功曹、主簿、省事、录事、兵曹等,叙明情由,严加警逻,防备忿忿的郡人及眈眈的山贼。那几个与羊再来声应气求的掾吏,审时度势,也换了立场,站在陆士远这一边帮腔。

里里外外打点好了,奚特真才带人出来寻找惠歌。飞燕也明白主人要找的是谁,直往城畔的泗水奔来。

高平城闭门多日,商旅萧条,不见舟楫。悠悠的空落落的岸边,一眼就能望见倒着一个人。

奚特真赶过来跳下马,俯身扶起惠歌的头,枕着自己的肩窝。

惠歌手脚麻木,难以动弹,怔了一会,想到自己湿淋淋的,奚特真这样搂着她,衣装也要湿污了,便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奚特真的怀抱热烘烘的,像太阳炙晒过的锦衾,舒适的令她直想阖眼,好好睡上一场。她实在疲惫,终究还是动也不动,静静地躺着。

奚特真见惠歌脸色白中透红,嘴唇白中发青,一双眼半睁半闭,像是发寒热的样子,赶紧摸摸她的额头,又碰碰面颊。触手皆是冰凉,也不知道是汗是水。

看着平时那般犷健骄矜的惠歌,此时这般虚软无助,忽然一腔说不出的爱怜,不由得将臂弯收得更紧。

他默然半晌,才轻轻晃着怀里的人,低声问:“你怎么了?受伤了?”

惠歌勉强开口:“我没事。只是中毒,一时手脚无力。”

她到现在还没死,大概是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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