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又落到了挺拔的鼻梁处。
恍惚间,三七觉得那柄伞变成了剑,那隽秀的郎君成了一个剑客,全身上下都堆满了世间最冷的冰。
“为何不回去睡。”
谢言玉又问了声,三七冷不丁从这语气中听到一些不满。
“我们要和离了,不是吗?”
这不对劲,谢言玉平时不是这样的。
三七手中握紧团被,蓬松的锦被并没有让她放松下来,而是一颗心愈发揪起。
她状似无意道,“你去哪了,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谢言玉并没有回答,而是随意扔掉了手中的伞。咣当一声,伞骨结顺着落地白瓷花瓶口划了一圈,滚了进去。
“杀人了。”
“杀了齐国公。”
“晤,我想想,还有谁被我杀了。”话音到这里带着些轻快,仿佛早就该这么做了。
三七被噎的说不出话,愣愣地看着他。
过了半晌,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自己的嗓子里挤出来,“齐国公?朝颜的父亲?”
原以为够荒谬了,可那个青年却嫌此话不够荒谬,更是发出了让三七无比惊惧的话。
——“哦,我想起来了,还有谢……”
三七瞳孔瞪的死死的,一双眼睛动也不动,睫毛都在颤抖,“那是你父亲,你发的什么疯!!”
谢言玉闻言发出两声嗤笑,似乎杀的两个人都是无足轻重的人,紧接着,他将视线放在三七身上。
定在三七的脸上,又划过那锦被无法遮住的玲珑曲线上,“你下午和落小将军吃饭了?”
落家是武将世家,落成锦是落大将军的独苗苗,也是皇帝新封的小将军。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十六七岁的年纪,气势刚健的如同骄阳。
在时下这个重文轻武的年纪里,落小将军的回归就像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闯进了这即将枯朽的京都,为其注入了一汪春水。
所以,在落成锦回京不过半日的功夫,名声大的都堪比当年三元及第的谢言玉了。
区别的是,一个没夫人,一个有夫人。
三七说要和离,行动也不会落于口舌,在下午的那会,她悄悄的出门了。
在查了一会银钱出入的痕迹后,却偶遇了落文锦。三七本无意和这样的风云人物牵扯什么,不料小将军拿出皇帝圣喻,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要和三七同赴嘉关,为君夺下嘉关城池。
都是习武之人,两人之间的共通处很多,得知落文锦接受调任刚刚回京,都没来得及吃饭时,三七理所应当的请人去了醉仙楼。
这可是京城里顶好的酒楼,自然有达官显贵的光顾。
两人相谈甚欢,虽无越矩之意,可还是被有心人看见了。
形同交好,仿似新婚燕尔。
——这是谢言玉得知的。
谢言玉垂下眸,将眸中那股幽深的寒意遮住,他一步步走到拔步床前,慢慢将身子倾下。
几缕黑发映着水渍滴落到三七脸上,三七被砸了个猝不及防,怔怔的眨巴了下眼睛。
在她眼中,这个清冷的郎君忽然鲜活了起来,白皙的玉颜,面容精致又高贵,猩红到诡异的唇色,还有眼中似能灼烧人的热意。
无时无刻,不再蛊惑着三七。
而在谢言玉眼中,那滴调皮的水珠,顺着三七黑压压的羽睫滑到了领口,又没入了那腻白颇有起伏的山峦间。
咕咚一声。
是三七的喉咙在发痒,没有距离的美色冲突她已经忘了一切,她伸出手愣愣的想。
汹涌的眼神像是一条暗河,拉着她沉溺其中,又像是无尽的黑夜中的一缕光,叫人心神荡漾。
此时,两人身体相贴,彼此的呼吸都在纠缠。
三七顺着那双眸子看见了自己,一个面带红晕,眼含春色的自己。
而反观谢言玉,清清冷冷,唯有那滚烫的身躯泄露了一丝不寻常。
三七忽然就不甘心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为他死,为他活,为他心神难安。
又凭什么,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勾起她的心,让其跳动不止,让她辗转不安。
这十多年算什么,究竟算什么。
三七双眸本还有失焦,可随着一声声的质问,她的眼底掀起了熊熊烈火,亮的叫人难以忽视。
谢言玉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他双手撑在三七身体的两侧,定定的的看着她。手指却忍不住微微屈起。
这一刻,他的心好像乱了。
可放在三七眼中,便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如不动心的神佛,高高在上的凝视着她。
三七再无犹豫,手一勾,将人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