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伴着秋雨渐行渐近,京都将军府书房外,两个亲兵扶刀而立,一个刀疤面容不怒自威,一个横眉倒竖生人勿近。
房内一个白衣男子,摇着羽扇,撸着他的山羊须道:“西颜和候渠站那儿,你连门神都不用贴了。”
千展坤闭眼靠着太师椅,双手搭在把手上,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见千展坤眉头紧锁,白衣男子正色道:“猎场行刺事件过去有段时日了,搜捕范围不断扩大,可依然没有什么进展。而那猎场带回来的刺客,刑部和大理寺手段用尽,连嘴都没撬开。君上震怒,借机把那些官员杀的杀罚的罚,连那三朝元老韩离此次也不能幸免,如今被革职在家足不出户。现下给了最后期限,若再查不出什么,只怕那些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又要开始胡乱攀咬,如今朝堂上已是人人自危,唯恐受到牵连。阿驰昨日可是传回消息了?”
千展坤长舒了口气睁开了眼,只觉眼前羽扇晃来晃去十分碍眼:“云驰他们追到了宿州,在一个潭谷的地方找到了银面刺客的老巢,刺客狡诈,见行踪暴露,弃下几个看守的仆人便逃之夭夭,好在去的及时,带回了还没来的及销毁的证据,如今他们正往回赶。”
白衣男子拧眉思考,手里的羽扇还在不停的晃着。
千展坤像是终于忍受够了,怒道:“都什么天气了,还成天摇着那几根破羽毛,什么臭毛病。”
那人笑道:“羽扇送清风,美酒佳人来,把酒三千盏,我自乘风去。这等文雅之事,你一介武夫如何能懂!”
这位穿着秋袍还摇着羽扇的白衣男子,正是千展坤的私人军师云湘,也是云驰的叔父。
千展坤嘴角抽了抽,他这粗人确实不理解这些自诩风流、潇洒不羁的所谓名士,成天像只花孔雀一样,大冷天里还喜欢扇着扇子,有什么好扇的?也不怕把自己扇出风寒来。都不知道是什么陋习。
千展坤道:“安贫,也就你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才能这般到处游山玩水、乐得逍遥。可如今这天将变,你的好日子怕也不多了。”
云湘继续优雅的摇着扇子笑着道:“将军竟然用了四个成语,不错不错,孺子可教。这好日子嘛,能过一天是一天。”
”风雨欲来,人人自危。只有以不变方能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这‘宗’即是天定也是人为,如今这局势不明,不动就是最好的应对。”
千展坤点了点头道:“君王多疑、朝堂诡谲,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又似想起了伤心事,道:“当年的‘转世神龙’已不复磊落拓达,如今多疑猜忌,暴戾残忍,竟学前朝亡国戾帝那般养起暗卫。那些个影司卫就像孤夜里的恶狼,一旦被他们咬住,不咬下块肉来不会松口,成天神出鬼没的监视着朝中上下,多少人冤死在他们手上。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就连往日的同袍也难逃他们恶爪...”
千展坤眨了眨虎目道:“秉诚他,实在是...”
云湘打断道:“你果真老了吗,怎么这么婆妈,还这么爱回忆。”又朝上指了指,道:“慎言!”
千展坤站起身,胡须乱颤地怒道:“我老吗?这是老的问题吗?君上现在防我跟防什么似的,我如今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稍有行差踏错,我将军府就是下一个郑王府。”
云湘收起嬉笑,道:“将军和少帅多年戍边,战功彪炳,把多哈那些蛮子打的龟缩在荒漠里不敢出头。还收回了自元文帝手中丢失的凉州,至此北境安宁,民生得以休养。那北地的百姓哪个不感念将军的恩德!君上赐下的荣恩,将军府里满门荣耀,赤章国上下谁人能及?也正是因此,有些个犯了红眼病的小人,肆意制造流言传回京都:边境的军民只识千家军,不知京都里的旻申帝。‘功高盖主’正是天家大忌啊。不防你防谁?”
千展坤有些无奈道:“我千某又岂是那怀有异心之人?我和君上自小相识,在他还是王子的时候,便已追随其左右。那些年我们一起远赴边疆共同上阵杀敌,出生入死,这份情谊可是比亲兄弟还要亲厚。那时的旻王时常望着北方对我们几个说:凉州是北境的大门,凉州丢了就好似盘了条毒蛇在身边,随时都有可能被咬上一口,赤章岂能无忧?”
千展坤见云湘终于把羽扇放下,坐那捋袖口的褶痕。又继续道:“为了他这句话,为了让他坐稳江山,我们几个立下誓言,有生之年誓要夺回凉州。那些边沙蛮子占着天时地利,肆无忌惮的骚扰边境百姓,抢夺牲畜,奸杀妇孺,甚至把他们像牲口一样的拴着赶回大漠当奴隶。收复失地即是民之所向,也是国之所愿!我千家军为此埋骨黄沙的好儿郎不计其数,英魂永镇北境,可他们家里剩下老幼无人照顾,我千展坤不能不管,朝廷给的赏赐可都是他们家人的抚恤金啊。”
云湘站起,对着千展坤一辑,道:“将军大义,我等自然明白。只是将军手握重兵,这些年战功赫赫,哪个君王不忌惮?这对他而言无异于卧榻之侧卧了只猛虎,他岂能踏实?这次猎场刺客事件,君上的态度还不够明白吗?你也不是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