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碗极为苦涩的汤药见了底,宁千暮招来一个婢子给闻昭送了盘蜜饯。
宁千暮竟也会有这么体贴入微的一天。
闻昭受宠若惊,又听那女子道:“别误会,是别人托我做的。”
就算是受人之托,也得是自己愿意,才会尽心去做。
闻昭了然于心,笑意不减:“好,多谢宁小姐。”
宁千暮不自然的挪开了眼,端起药碗,“别笑了,怪瘆人的。”
转身前,她欲言又止,最后堪堪道:“郎中说你须得卧床数日,不宜见风。今日外边天寒,你就不要出门了,有事喊萝琦,她这几日负责你的饮食起居,就候在门外。”
闻昭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都快入夏了,哪来的什么外边天寒。
不过是为了不让她出门,编的一个不走心的借口罢了。
恐怕这萝琦,也不是专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的,而是要寸步不离的看着她。
宁千暮走后,陆陆续续有人来看她。
姜愿关心了她一番,怎么说都不走,最后还是闻昭好说歹说劝出门的。
梁裘给她带了些药膳方子,嘱咐了些注意事项,问了关于宁府的一些问题。
闻昭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清楚宁府究竟问什么会被抄家,绝非仅仅是为了她。
而梁裘带来的消息却是匪夷所思的。
这样算起来,明日就是最后期限。可昨晚他们又收到了一封血书,幕后之人的意思是这次便放过他们了。
与梁府的猜测一致,那幕后之人应是听说了宁府被灭门的惨事,对县衙有了惧意,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等梁裘离开,闻昭仔细回忆了之前的事。
要是宁千暮说的是真的,宁府的信与梁府的并不是一人所写,那宁府的威胁信究竟是谁写的?
不过宁府都倒了,想要钱也没处要,应是没什么大碍了。
闻昭一人用了晚膳,等萝琦收了碗筷后,她看到梁裘给她的药膳方子,正孤零零躺在圆桌上。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去汶河前一晚,熬夜将椅子做好,铛梨与阿庆担心她的身体,偷偷去熬了药膳给她。
药膳清苦,那日她品在舌尖,却能尝到苦后的回甘,细细密密,入她心间。
原来她已经离开他们这么久了。
闻昭让萝琦拿了笔墨纸砚来,要给他们写一封信。
不过也许过几日她就能回锦江了,或许比信到的更快些。
写完信已近戌时。
春夏入夜迟,此时天光尚且亮着,被格窗分了八块,缀着的薄雾般的云,正懒懒散散往远处飘。
闻昭托着腮望向窗外,出了神。
似乎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过宋连淮,也没再听到有什么变故。
她忽然起身,往门口走去。
萝琦真的一直守在屋外,屋门向里拉开,将她的瞌睡都吓走了一半。
“姑娘?”反应过来后,萝琦福礼,上前搀住闻昭,“外头风大,姑娘快去屋里躺着。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奴婢帮您解决就好。”
闻昭定定看着她,三秒后,道:“当真?”
萝琦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下人做的事无非就那两三样,还分什么当不当真的。
况且这可是那位大人亲自吩咐要好生照料的人,她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敷衍了姑娘。
“我想见一个人。”
仿佛在说想与情郎相会一般,闻昭就已经被自己这句过于明显的话羞红了耳尖。
萝琦一愣,随即笑道:“知县大人还未回来,姑娘莫急,等大人到了县衙,奴婢一定帮姑娘转告。”
这样一说,闻昭更不好意思了,“我不是……”
“阿昭想见我?”
熟悉的清朗音色响起时,闻昭才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热意,从她的耳周,一路窜上脸颊。
她想,这夏日怎的如此炎热。
萝琦到底是个小姑娘,此刻也知晓了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情爱,连忙避退下去:“奴婢告退。”
宋连淮微微颔首,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湖蓝天色下,少年一身墨蓝紧袖长衫,颇具撞色之美。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闻昭低垂的眼睫,正小幅颤抖着,耳边落了一缕如墨黑发。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下意识就抚了上去。
修长的指骨揽起那缕墨发,别至女子耳后。小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擦过女子通红的耳骨,让那人浑身一颤。
似是达到了目的,做完这一慢动作,他才继续道:“好点了么?蜜饯可还算甜?”
闻昭正要回答,又听他慢悠悠道:“自然是甜的,阿淮准备的蜜饯怎么能不甜。”
自问自答,自卖自夸,当真面皮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