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康原以为,城主这么让他“下面子”,是不打算再装君敬臣忠的样子了,没料想隔天一大早就被城主叫了去。
韶康不敢马虎,整理好衣容,往前院走去,绕过前后院之间的连廊,韶康看见虞睿坐在正堂里,衣服还是家常的里衣,只粗略裹了一件大氅,慵懒地坐着,似乎仍是有点困。
韶康走上前,虞睿一见他来,醒了醒神,招呼他坐下。
“昨天你太忙了,回来又有些晚,就没对你说。”清早的风有些冷,虞睿又裹了裹大氅,猫着腰说:“今年开春回暖快,算算,也该是采芸的时节了。午后天气暖和些,我打算今年家里的采芸宴,就定在今天吧。你准备准备,午后我们就走。”
采芸是虞城开春后,万物复苏的时节里,前去野采时蔬的活动。往年采芸,总要在公田复垦之后十来天的时间,今年虞睿却把日子提前了。
事情有些突兀,韶康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虞睿见他没回复,询问说:“时间不够吗?”
韶康拱手道:“时间充裕,我这就着手去办。”
说完韶康便向转身离去,虞睿又把他叫住:“回来。”
“开春换季,大哥说他身体不适,今年的采芸宴,就不安排他去了。不过,今年多了乐儿和小圆,要记得安排。”
虞睿的大哥,就是车正姚荆,姚雵管他叫荆伯。
“是。”
见韶康退下,虞睿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又回去睡回笼觉了。
时辰尚早,后院一众使从也才开始纷纷上工,韶康在后院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还特意叮嘱减少声响,让他们不要吵到前院。
他一边整理,脑袋里的思绪也一刻不停。虞睿没来由会因为韶康昨天事情多,才选择今天一大早起来告诉他,而且采芸宴时间提前,更像是昨天晚上临时起意下的决定。既是临时决定,那车正身体抱恙应是有一段时间,虞睿心里明白,才不劳累他去。
韶康又算了算今年按说采芸礼应是在半个月后,那恰好也是虞睿动身前往斟鄩朝拜的前夕。
看来,他大概是想趁自己还在虞城,安排好些什么。又不打算让自己能有提前准备的机会,措手不及去赴采芸宴,也就少担心他和少主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日渐升空,驱散了云雾。前院大家都起了,除了乐儿的房间还没有动静。
“大概是昨天回来太累了,睡得久了些。”姚雵向虞睿解释道。
虞睿望着乐儿紧闭的门窗,说:“是不是也得给乐儿安排个女使?”
“不用!”姚雵很快地否定了虞睿的建议,忽然才想起来回绝得有些突兀,便向虞睿解释道:“乐儿说,她房里不要有人。”
“嗯……”虞睿知晓了情况,点点头,“那……谁能去叫醒她?”
姚雵想了想,好像……是该有个合适出入乐儿房间的女使来做这种事。
扶英在旁边说:“让小圆去吧,乐儿昨天才拉小圆说了好一会儿话,想是合适的。”
小圆领命前去,走到门前,见旁边窗台上还摆着昨天的陶盆。
她试着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动,门缝中有许多细小的根系一样的东西把房门网住。
门里乐儿却顿时警觉了起来,困意全消,坐起问道:“谁?”
“乐儿姑娘,是我。城主说,乐儿姑娘该起床了,今天有事要办。”
乐儿查看了四周,昨晚睡前在门缝窗沿处催生出的根系,还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再看了看自己,好像头一次“规规矩矩”地睡了一整晚,没有拧成麻花,没有踢翻被子,也没有横竖撇捺地睡。
柏染之前调侃过她的睡姿,说,如果仓颉造字没灵感,他就把这些年收集到的乐儿睡姿大全拿给仓颉看,保证灵感哗哗地来。
来了虞城,好像……她自己也在悄悄改变着。
她整了整衣服,说:“好,知道了。”
小圆听这话的意思,乐儿多半没想让自己进去,就退在一旁。虞睿打从正堂上远远地见小圆守在一旁,手指不自觉地摩梭起来,脸色也冷冷的。
没一会儿,大家就见乐儿打开了门出来。虞睿忽然又把自己的脸色烘得暖暖地,笑着等乐儿过来。
说实话,乐儿现在依旧有些迷糊,不过不妨事,她也不知道今天又安排了什么事情,到了正堂后,小圆回了扶英身旁,乐儿则走到姚雵身边。
人齐了,虞睿说:“下午我们去虞林采芸吧。”
“啊?”
饶是一早姚雵就知道阿爹今天要做什么事情,一直等着没问,现在一听是忽然要把采芸宴提前,姚雵冷不防还是有些震惊。
“……哦、有点、突然。”
扶英笑笑,说:“昨天你阿爹一回来就跟我说,见外面芸苔菜已经长了不少,就馋这一口,非得今天去。”
“那、今天能准备好吗?”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