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谊犹如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把早餐单子上的菜品勾了大半,压抑着兴奋:“请九点钟替我端到房里来。”
经理走后,她锁好门,飞扑到床上滚来滚去,那张十九世纪的古董床嘎吱作响,吓得她不敢动了。她环视四周,厚重的棉窗帘和被子一样印着蓝紫色的鸢尾,墙角立着个淡绿色的陶瓷壁炉,宽敞的客厅放着一张巴洛克式沙发,绣着华丽的金色玫瑰,坐上去能感到硬邦邦的弹簧。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橱柜里的收藏,里面有中国瓷器和非洲木雕。
她在按摩浴缸里洗了个舒服的澡,本想看会电视,不料只抿了几口白兰地,就感觉天旋地转,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
翌日清早,乔谊是被刺耳的电话铃吵醒的。她接起,是个清朗而有磁性的男声:
“小姐,日安。现在我要求您做两件事,第一件,衣橱的底部可以掀开,请去地下室看看,有没有白香肠。第二件,立刻打电话到前台,半个小时内让他们把早餐送到图书室,别说您在九点零三分过去,也别吃任何东西。卡夫卡祝您愉快。”
乔谊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电话就断了。她裹着被子在床上呆了一分钟,大脑才开始工作,什么卡夫卡,什么早餐?那人法语说得太快,嗓音低沉,但乔谊还是听懂了“白香肠”这个词。
她起初认为是恶作剧,没去管他,习惯性地在洗漱时打开电视,当地的早间新闻正直播着一则车祸消息。根据画面,有辆出租车在公路上与警车相撞,两车发生爆炸,死了五个人。乔谊的记性向来不错,电视中一闪而过的出租车牌号与她手机里存的一模一样,正是城堡给她预订的车。
消防员正从焦黑变形的车里抬出司机的尸体,乔谊蓦然想起昨天经理的话,不是说已经送医院了吗?
屏幕一闪,电视突然黑了,怎么拍打都没信号。
她关了电视,肚子咕噜噜叫,再次想起那个恶作剧的电话,对方好像叫她不要吃东西……她的目光移到那杯白兰地上,猛地打了个寒颤。
以她在法国磨练出的酒量,纵然累到极点,也不该喝不到半杯就睡了!
难道这是家黑店?
她看过的所有新闻报道轮番出现在脑海里,越想越紧张,神经兮兮地走向衣橱。橱柜不大,她试着摆弄几下底部的木板,心沉了下去,确实能移动!
乔谊从包里拿出防狼手电筒,强光照出一间偌大的地下室。她轻手轻脚地走下木阶,室内竖着十来个橡木桶,诡异地装着各种未加工完毕的提线木偶,半臂长的,巴掌大的,都穿着鲜艳的天鹅绒衣裳。她拿起一个木偶,手感不对,扒了衣服一看,木偶腹部嵌着一个白色的半月形袋子,两头扎紧,她拆开后惊得魂飞魄散——里面全是状如冰晶的小块,与传说中的冰.毒有八分相似!
她连续拆了几个,又发现了五颜六色的药片和崭新的注射器,全身如坠冰窟。乔谊告诫自己要冷静,给木偶穿回衣服放到原位,拍了几张照片,偷了一小袋“白香肠”,飞快地退回到房间里,在衣橱里压了许多重物,冷汗涔涔。
这城堡住不得了!她拿出手机想报警,脸色唰地一白——没信号!乔谊奔到电话前,瞥了眼挂钟,深吸一口气按下总台键。
“早上好,我想八点五十在图书室吃早餐,可以吗?”
卡尔低沉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小姐,您的早餐厨房正在做,我们会一道道帮您端去图书馆,九点十分才能上完菜。”
乔谊的心脏咚咚跳着。大雪封山,没车压根跑不了,不知为何,她直觉那个叫卡夫卡的服务生没有恶意,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她穿上羽绒服,拼命往口袋里塞贵重物品,鬼鬼祟祟地来到过道上。
走廊里极静,没有任何人影出现,墙壁上装饰的兽头和木雕黑人在她眼里显出十二分的阴森。乔谊时不时看下手机,发现WIFI也断了,她越来越害怕,还好这里没有摄像头,她躲进图书室边的男洗手间,等待九点零三分到来。
前脚进,后脚就有人来了,她慌不择路,闪进储物间的门。两个男人站在便池前,正在用俄语谈话,乔谊能听懂一些。
“货……布拉格……红蝎子……两千万美刀……”
她屏息凝神,听得寒毛直竖。原来这里真是贩毒团伙的集散地,好几间古董房的地下室互相连通,都充当了临时仓库。有谁会想到某个伯爵的私人城堡地下藏着大批毒品呢?最可怕的是昨天晚上刚进了一批货,也就是说在她睡觉的时候,木偶可能就被运进来了。
木地板隔音不好,她必须一夜安眠到天亮。
男人们话里提到她那间房,粗俗的笑声让她浑身发抖,最后,其中一个毒贩和同伴说:“卡尔弄来的中国小妞,五百万。”
也太不值钱了!
那两人出了厕所,九点零二分时,乔谊狂奔到图书室门外,见门开着,里外无人,应该是去端早餐了。
图书室是十七世纪的老屋,大约有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