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她连替朋友手刃贼子的能力都没有。
她问他:“我真的做错了吗?”
“你想要替朋友报仇,这件事本来没有错,但是……你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棠儿,你要明白,你的性命不仅仅是自己的,也要清楚,你的身份决定了你在江湖上的行为处事――不能意气用事,不能任性妄为。所以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满腔热血,义无反顾地去做断颅折肢的事,哪怕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更何况,今日若不是顾盟主碰巧路过孤山相救于你,你又该怎么做?当真要和鬼老同归于尽?”
洛书棠有些心虚。在那种毫无希望的困境里,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想过同归于尽。
林斐又道:“你对朋友倒是尽了心意,掏心掏肺恨不得以身抵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停下脚步,侧身凝望着楼台水榭旁的红枫林,秋风萧瑟吹起一片涟漪,很美,但是经不住寒风的吹彻,骤雨初歇后,便会被碾落进尘埃里,不负当初繁华。
林斐垂下眼眸,眼里的光芒渐渐熄落,似是不忍,低沉着声音,“棠儿,师父再也禁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了,……在这个世上,他只有你了!”
像是一声哀叹,转眼间就变成了湍急洪流,冲垮了洛棠所有的防备。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她在哀悼亡者的路途上,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她任性妄为,恣意嚣张,总是将父亲的叮嘱抛弃在身后。
在荆棘路中行走,受了伤就自己轻轻舔舐,如同被抛弃的幼兽。以至于独来独往成了习惯,她就经常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人,默默无言地替自己收拾残局,毫无怨言。
她真的很笨,经常惹事生非。她犯的错,总是父亲在替她承担,悔过,但是这些……她都看不到。
当父亲的不愿多说,当女儿的更加不愿意多问,于是他们就这样相互掩藏着,将待与对方的温情化作绕指柔肠,深藏心底。
母亲走后,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只剩下了父亲,说不遗憾是假的,但是她也只能将心中的柔情,连同对母亲的思念一起,用自己的方式,别扭地向父亲地表达着爱意。
可能她太笨了,什么事都做不好――她将温声细语化成了恶语相加,她把驱寒问暖变成了不闻不问,笨手笨脚地做得一塌涂地。
“我……”大概想说的话太多了,一时之间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她最终还是把这些对父亲的愧疚,在唇齿间流转为一句歉意。
“对不起……”
月夜很安静,只听闻树影婆娑晃动的声响,然后再无其它。
很久,洛书棠才听见林斐对自己说:“这些话,你要是对着师尊也能坦然地说出来就好了!”
“你们啊还真是像!一样的倔脾气。”
林斐的声音依旧是温柔和煦的,从胸腔里传来的笑意,低低地,好似玉珠坠落时相互碰撞发出的青翠响声,令人动容。
“下次别在和师父顶嘴了,你每一次惹得他不高兴后,又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不做声,好长时间不搭理人,哎……也不知道这脾气是和谁学的?”
“我……知道了!”
她脾气的确倔强,好多事情宁可让它在心中随着时光腐蚀烂掉,也不肯同别人述说。
她就因为这点口是心非,经常和洛江临发脾气,想对他好,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就只有用张牙舞爪来掩饰心中的爱意,林斐经常因为此事说她,在这一点上,她和洛江临确实像。
洛书棠的耳后好似晕染了红霞一般,从耳后一直蔓延到了脸颊。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永远都不会!
很轻的一声叹息,却很坚定。
她想,如果可以,她也不愿事事都惹父亲不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