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一线,以九为满,敬示苍天。被扣下了第九种咒印那么久你们竟也都不知道。”
“解法呢?”
“无解。”晓梦半点犹豫也无地下了论断,烛幽摇摇欲坠:“怎么会……怎么会存在无解的东西?!”
晓梦笑道:“为何会没有?乐也无因,悲也无由。生者,时也;死者,顺也。他中了阳咒,还发作过,确实没有救了,若中的阴咒,还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东君却问:“那烛幽身上的咒印还没有发作过,应该有解?”
晓梦的目光多停留了片刻,伸出了拂尘搭在了烛幽的手臂上:“唔……这也是阳咒。解不能解,但是能转移。”
“那为什么星魂身上的不能转移?”
“他要是能生孩子那就也可以,但你觉得呢?”
兜兜转转居然落到了这里……烛幽脚下如踩上了浮云,东皇这一手……诚如嬴政所说,她和星魂都太嫩了,自以为了解了情况,自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他死前的绝命一击是这样的沉重。她踉跄着往后跌了几步,大司命扶稳了她:“烛幽……”
烛幽稳住心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无碍:“那他还有多久能活?”
“我也不知道。”
东君知道烛幽已经听不进别的了,便请晓梦去外殿叙话,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平复情绪。她代她把该问清楚的都问了,还让晓梦答应了从宗门里运些书过来以做最后的努力,然后同云中君和颜路一起整理出了目前的治疗方案,一同去向嬴政汇报。
“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嬴政听完遣退了众人,等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便去寻烛幽——东君来找他,正是觉得这件事还是由他来讲更合适。
烛幽独自坐在星魂的身边,因为身上的伤而不得不坐得笔挺,背影里透出强撑的倔强。嬴政已有了自己的决断,他相信烛幽也会答应他的要求,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一定在想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定在想要是早知道就不答应星魂的计划,一定会觉得当初不如就按他所说的,就算风险大一些,也不要走到现在这一步。可事已至此,已然没有了回头路,只能尽量不再失去更多。他知道她肯定能想通的,她总是如此,她的心和理智总是能完美地割裂。
“……璨璨。”
烛幽在嬴政的声音中回过神,她缓缓地抬头,眼圈红红的,却没有一滴眼泪。嬴政看看榻上的星魂,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随朕过来?”
烛幽点头,借着他的手站起来,来到了小几旁。
“朕都已经听东君说了,这件事没人想看到……事已至此,你也别想太多。”他没有松开她的手,掌心的柔荑冰凉而僵硬,他轻轻地捏着,试图让它暖和起来。
烛幽沉默着点头。
“隔几日若星魂状态稳了,我们便回转咸阳,一边养伤,一边按照药方为你调理身体……东君说只要孩子成型就可以……总之越早对你来说越安全。”
烛幽抿了抿唇,哑声开口:“君上不介意吗?”
嬴政倒是没说谎:“若说不介意……其实心里总会有些,但比起未成型的孩子,自然是你更重要。”
“万一这个咒印根本不会发作呢?万一晓梦说的也不对呢?”
“朕赌不起。”他打断了她的话,“璨璨,朕不会去赌的。”
“其实这个事情原本就是星魂和我自作自受,如果我能坚定一些,能够劝住星魂也事不至此。让君上平白失去孩子,我……”
他抚上她的脸:“这是救命的事情,既然注定如此,也没什么好不满的。”
“对不起。”烛幽不敢看他的眼睛。
“璨璨……活下去,陪着朕。”
“嗯。”
晓梦碍于嬴政的淫威,施术暂时封住了烛幽身上的阳咒,不过烛幽倒是觉得她看的不是嬴政的面子,而是……章邯。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同时也没有心情关心这些。对星魂的治疗也没有放下,所有人中最懂这个咒印的晓梦不来是因为她说纯属浪费时间,只有善良的颜路和猎奇的云中君每天都会来,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在星魂身上折腾。颜路每来一次就会顺便给烛幽带一碗药,她已经学会了一边看他诊疗一边捏着鼻子将药一饮而尽。
在阳武修整完毕后,东巡的队伍片刻不耽误地踏上了回程。本该回桑海的颜路和云中君被揪着一道去了咸阳,晓梦也被扣下了——所幸这位祖宗有股心血来潮的随遇而安,没表现出什么反抗之意。
为了方便,嬴政同意了将诸人安排在兴乐宫,章邯亲自负责了安全问题,烛幽则重新搬回章台宫。她每日会去探视两次,但直到冬天星魂都没有醒来,晓梦都已经懒得说“救不活了”这句话了。
无论如何,日子还是要过的,面对昏迷不醒的星魂,烛幽也终于麻木了。希望和绝望都在时间的罅隙中慢慢地散去,她只愿他不要走得悄无声息,至少能醒过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