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最近“心痛”得太频繁,烛幽终于被嬴政抓了包。他捏着她的脸颊道:“好你个璨璨,敢骗孤了。这就忘了之前答应孤的话了吗?”
她面不改色地反驳:“我没有。君上问我是不是不舒服的时候我都摇头。”
“那你过来抱孤做什么?”
“不可以吗?”她做得无辜。
可以是可以,但也得看场合啊!嬴政被气笑了,一点不留情地把她从怀里给推出去:“你应该不至于忘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吧?”
“没有。”
“那你知错了没?”
“知错了。”下次还敢。她坐在他对面眨眨眼。
嬴政冷笑:“那从明日起,你就像扶苏那样,每日抄一百个字送来。”
只要不是他亲自来监督她写字,她干什么都行。但烛幽这次并不打算答应得太快,她决定让他意识到这是个很庞大漫长的工程,让他知道她是“勉为其难”,于是她再次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太多了君上。”
嬴政板着脸再次坚定地让她坐好:“你在小圣贤庄抄书的时候也敢讨价还价吗?”
为什么要提这么久远的事?烛幽却不得不端坐于他跟前,嘴上乖巧道:“不敢。”当然不敢,反正荀子也不会通融,像韩非每次都提抗议,然后就光荣翻倍。
他挑挑眉:“到孤这儿你就敢了?”
她略有些心虚地看向了别处。
“很好。”他抬手再往她脑门儿上一敲,“每日一百个,不准讨价还价。”说完就要起身。
她立刻拽住他的衣袖,用可怜巴巴的语气哀求:“五十个。”
“呵。”嬴政一把抽走衣角,整理好衣服往外走,“你到章台宫来写。”
?她立刻投降,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我错了君上,一百个。”
他蹲下来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皮笑肉不笑:“你三岁吗?休想!”没有让她写两百个已经是他仁慈。
她悲伤地望着嬴政离去的背影,可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演太过了也不行,难过。她寄希望于嬴政只是说说,结果第二天他竟然专门派赵高过来接她,还给了她一大本他的字集和吩咐人连夜为她做出来的练字的一本册子。烛幽坐在她曾经坐了两个月的那个座位上,回头对赵高说:“这未免也太奢侈破费了。”
赵高笑眯眯地回她:“王上说了,这点儿东西还是供得起的,大人尽管浪费,不必担忧。”
“……”烛幽只能愤懑地瞪了一眼上首的嬴政,而他毫无所觉地在听下面众臣的讨论。
更让烛幽感受到憋闷的是当天扶苏也在,就在她对面的屏风之后。嬴政让扶苏来听政,然后还一起用哺食,还让扶苏来监督她把字写完,自己去小憩!迎着扶苏那种同情又克制的眼神,她体会到了很多年都没有再体会过的这种憋屈——扶苏以为她从前不识字!在嬴政面前丢脸就算了,怎么还能丢到扶苏这样的小辈那儿?!烛幽的脸全程宛如结了一层霜。待她写完,嬴政都还没起身,扶苏恭恭敬敬地留下课业离开了,烛幽高冷地坐在案前生了会儿闷气,突然去小隔间里找到赵高。
“有什么吩咐吗,山鬼大人?”
烛幽冷着脸把砚台端到他面前:“这个墨好洗吗?”
赵高稍微往后挪了挪,然后微笑道:“这个墨是特制的,写到竹简或者羊皮纸上都不易褪色,便于长期保存。”
“沾手上呢?”
“仔细洗的话是能洗干净的。”
能洗干净就行。烛幽转身就去拿了毛笔,施施然地端着砚台走进了下一进,嬴政正在那里午睡。她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望着他平静的面容,无声地在心底一“哼”,将毛笔蘸足了浓墨,提起来晾了一会儿待它不再滴墨了,这便要往他脸上涂去。她想着要顾虑他的面子,不要涂太过了,但是又不能太便宜了他,那就在额头画点什么好了,一时洗不干净也能用额带遮掩一下,于是笔尖悬在了他的眉心之上。然而在落笔之前,烛幽还是犹豫了一下,在脸上描字的还有个黥刑,嬴政会不会联想到这个而生气呢……可是悬在笔尖呼之欲出的那滴墨水没有给她后悔的时间,它忽然顺着笔毛滑了下去,直直地就滴在嬴政的眉心,为他点上了一颗墨色的美人痣。烛幽犹疑着想着要不要伸手去抹掉,嬴政忽然醒了过来,两人蓦然对视,搞得她有些懵。
“……你在做什么?”嬴政觉得额上有点凉,他抬手一抹,放到眼前一看,是浓浓的墨色,他不由得皱起眉,看向了还堂而皇之地拿着“作案凶器”的罪魁祸首,“璨璨?”
烛幽望着他糊作了一团的印堂,想笑不敢笑,一时噎住。不过她惯常地面不改色,脑子里疯狂思考要说什么:“……我本来在写字,想着是时候叫醒君上了,就进来了。”
嬴政不信:“那你拿着砚台和毛笔进来?”
她毫不犹豫地把锅甩给了候在屏风外有口难言的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