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临水的茶楼雅座,禾牧白与太叔芙面对面坐着。
禾牧白的名号,她是听过的。
江湖上传闻,六年前武林大会上,魔教一把大火烧死了当时几乎大半的武林高手,其中也包括闇云庄的老庄主,也就是禾牧白的父亲。
那时武林一片混乱,魔教势头又盛,内忧外患之际,是禾牧白站出来,撑起了闇云庄,也带领各大门派,清理门户、重振旗鼓。
世人皆知,这次的武林大会,他定然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
但这样的人,深谋远虑、高高在上,又怎么会找上她?
太叔芙不敢轻举妄动,只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
“太叔家的惨案,我也略有耳闻。”
禾牧白手里端着一盏茶,却并不喝,似乎只是在悠悠闻着茶香,“太叔霓云不满父兄的医道,杀兄弑父,背叛家门,本应为江湖所不容,可如今却入了镜月坞,成了实际上的掌门人,依然活得好好的。”
“是……”
太叔芙接话,“伯父和堂兄与我感情笃深,小女一心想为他们报仇……”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禾牧白笑了起来,边笑边摆手,“不不不,你只是心有不甘,不甘她什么都没有失去,反倒过的以前更好了。”
此话正中太叔芙的心事,她遂也不再做多余的辩解,心一横,直接问道,“我要如何……庄主才肯帮我?”
禾牧白放下茶盏,赞许道,“我喜欢爽快人。帮你不难,只需按我的吩咐去做即可。”
太叔芙踌躇着又问,“可庄主,为何帮我?难道您也觉得太叔霓云碍眼?”
“碍眼的不是太叔霓云。”禾牧白将视线看向窗外,湖面阴云密布,天色暗沉,快要落雨,“而是镜月坞。”
太叔芙细想,这镜月坞作为江湖上的中立门派,既不听令于武林盟主的号令,也不拒绝对于魔教中人的医治,所以惹得禾牧白不快,想来也合情合理。
但镜月坞数百年基业,里边竟是些满脑子只知医术的顽固之徒,并不好对付。
“如若……如若庄主能将小女推上镜月坞掌门的位子,那小女便有办法叫谷中的老家伙们乖乖听话。”
太叔芙一字一句说的很慢,目光却很坚定,似乎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禾牧白自然清楚她打的是什么算盘,遂不置可否,“你我算来交易一场,为表诚心,此番武林大会,你要是能赢下太叔霓云,我就考虑一二,如何?”
太叔芙蹙眉,沉默了一会儿,暗想着,太叔霓云是太叔家年轻一辈里,天赋最高的,就连老太君也时常感慨,若没了太叔霓云,太叔一脉的“引魂针法”怕是就要失传了。所以哪怕太叔霓云最后杀兄弑父,老太君也没能狠下心来将她铲除,只是将她从族谱中除名,甚至暗中还一直留意着她的消息。
二者相比,自己的胜算可谓是微乎甚微。
禾牧白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目光也变得狭促又意味深长,叫太叔芙不禁面上难堪,有些无地自容。
她又不愿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小女,愿尽力一试。”
太叔芙走后,闻人汉这才从楼下走上来,手里勾着个黛色香囊,在茶几对面落了座。
“庄主,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方才同阿拂擦肩的时候,将您先前交予她的那份毒药换成了烈性的‘噬生煞丹’,若无解药,随时可要了那魔头的性命。”
禾牧白微一颔首,“派人盯着春居,一有异动,及时汇报。”
-
太叔霓云拉着阿拂一路跑到了襄台城外方停下脚步。
阿拂累得气喘吁吁,撑着块路边的大石头便一屁股坐下歇息。
太叔霓云踌躇着站在她面前,忽而别扭着低声问,“你,你为何要帮我说话?”
阿拂一手叉着腰喘着气儿,一手拉她坐下,难为情道,“其实我方才害怕的紧,本想一走了之的,可是我想着太叔姐姐的好,又觉良心过不去,所以就回去了。”
太叔霓云一愣,随着她的动作一并坐下,心中五味杂陈,嘴里却还执拗,“我有什么好的……”
“当然有啦!”阿拂一听,立刻掰着手指头细数起来,“太叔姐姐救过小师傅,还帮我绾过发,替我准备帷帽,太叔姐姐虽然面上瞧着冷冰冰的,但心肠可好了。”
见她说的煞有其事,太叔霓云垂下眼眸,更是酸涩愧怍。
救黎清,原是为了找个机会回到青礼失身边。
绾她发,那是心存嫉妒,嫉妒她艳艳绝色一再入了教主的眼。
至于帷帽,也不过是怕她惹了事,最后要麻烦自己。
可谁想,她太叔霓云才是那个最大的麻烦。
“你知我杀兄弑父的罪行,就不觉得我该死吗?”
太叔霓云说话的声音很阴沉,就像快要落雨的天气一般,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