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袖中,像是刚才拿着斧头劈琴的人不是她似的:“库里那柄知音古琴,送去漪兰殿。”
“是。”
木荷让梧桐去送的时候,梧桐不明白了,知音古琴名贵,何故要送去给六公主。送去给六公主根本就是暴殄天物,还不如毁了。梧桐心里对养在皇后身边儿的六公主一向瞧不上,抱着知音根本就不动。
“站着干嘛,去啊。”
梧桐一脸不乐意:“六公主每回见了殿下连声阿姐叫得都假惺惺,还总盯着殿下的东西,这琴送她还不如烧柴。”
木荷闻言气得上手掐了梧桐胳膊:“你也是打小儿伺候在殿下跟前的,几个胆子敢编排主子是非。”
“殿下一向护短儿,咱们用心伺候,殿下才不会怪罪。”梧桐脾气也上来了,被掐疼了还是不愿:“这琴要送姐姐去送,我不去。”随即将知音塞到了木荷怀里。
这会儿半下午,缃缃在卧寝休憩,银杏里头守着伺候。木荷则站在殿外檐下,看着跑走的梧桐跺了剁脚,不过木荷却是没想着让银杏和枫叶去送,那两个性子拥护殿下的劲儿比梧桐还夸张些。
木荷便亲自走了一趟漪兰殿。
要说木荷与银杏都是缃缃身边儿伺候的特等大宫女,因着木荷年纪大些,行事稳妥,是以一向面子更足些。像这种送个东西的活,木荷亲自来送,倒让阿如很是意外。
木荷恭敬行了礼,将琴递给阿如身边的兰思手里:“殿下命奴婢将这知音送来给六公主您,殿下说公主琴艺越发精益,该有柄好琴作配。”
阿如早看上了缃缃得的这柄知音古琴,没想到她这三姐姐还当真给她送来了。阿如心里头十分欢喜,面儿上却端着,只道让木荷与缃缃好好说了谢意。
木荷没多待,便走了。走时心里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也不怪银杏梧桐几人都瞧不上这六公主,着实作派假了些,明明那眼睛都黏在琴上错不开了,可有什么端着的。赏钱也不给,什么时候去拜谢殿下也不说,礼数有失。明明都姓萧,一家姊妹,怎的就比自家殿下差了这许多。
阿如在意不到此等细节,只抱着古琴就练了起来,打算今夜宫宴之时弹奏一曲。
皇家宫宴,由头又是收复九州,驱逐异族的大喜事儿。所以这回宫宴很是热闹,朝臣及其家眷先到,一时交谈好不热闹。
皇子与公主也陆续入席。
缃缃不急,收拾停当,不早不晚的到了宫宴处。
宫人一声高唤:“安宁公主到。”
在场众人便齐齐错头看向了入口门廊处。众人早就听闻安宁公主美貌之名,见过的盼着再瞧瞧,没见过的则想见识见识安宁公主是否真如传闻所说。
月光清冷,宴会处却又明灯无数。一冷一暖光照则显了黄,可当安宁公主萧允慈出现,这昏黄却在其身上消失,只余下了清冷的瓷白。
南朝黑色为尊,她身量高挑,身着乌黑冷丝锻银线绣制百花纹样曲裾,银色腰封将少女腰身勾勒得更为明显,视线上移,领口是当下时兴的穿法,露出了肩颈处美好的两弯新月。她又外拢一层黑纱,去了黑色的沉肃幻化为神秘。
再然后就是那张脸。
桃花眼并无多情,尊贵身份让这双眼里更多的是一种淡淡;鼻子精巧高挺,宫灯的影子划过,似也恐惊来人,折射出的光影更添静谧风姿;薄唇冷情,今日她却上了口脂,似红梅之色,更显莹白;仍旧高髻,银质百花纹发冠并四支银簪穿插其中,说来繁复却又简;加之姿态行止出尘,所过之处一股冷梅香气暗暗涌动,便是再挑剔的太傅或女官,都只能道句雅了。
安宁公主通身只有黑银二色,却又这般的好看,一下子让宫妃、朝臣家眷、及其子女觉得自己的打扮真真是庸脂俗粉。
比缃缃晚来停在门廊处的阿如,自知自己走在阿姐身后定然要被众人忽略,她侧头看向兰思手里的知音古琴,咬了咬唇。过了一会儿,看见萧绥也到了,才从门廊处与萧绥一同走了进去。
而缃缃早已习惯这般场合,如平常坦然受着众人的视线。
自然也包括慕容沇的视线。
十六岁的慕容沇,缃缃看了一眼,颇觉腻歪。
心中不免啐了一句,这人渣原是从年少之时便如此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