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天,他讨厌拖泥带水的自己。
她红了脸,低声道:“我…很招你讨厌?”
“不。”他神色如常。
“那你…为何…”她垂下头去,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话,只道:“晚上…我给你践行。”
从窗口就可以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她能这样平静,倒也出乎他的意料。他有无数的女人,但并不曾对谁动情。他总是趁那女子熟睡之时便已离开,因为他实在不愿意见到她们哭哭啼啼腻烦的样子。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何以事后便改了初衷,凭什么以为他会对她们负责?
可是眼前这女子,她和她们都不同。她从未要求过他什么,却总是将温暖悄然带于他身畔。那温暖如同冬日里的太阳,虽不热烈,却能穿透层层冰封直抵他心底,使他不知不觉间迷恋起来。见不到时,他便想她,他不愿她伤心难过。那日在古镇之上,他本想一走了之,见她那一脸悲戚,便心痛莫名,终于还是折了回来。他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对她动了情?
晚饭颇丰盛,莫嫣然特意蒸了潭中白鱼,还破例为自己斟上一杯酒。她郑重举起酒杯,“轩公子,我敬你。”
轩子玉见她眼睛有些红,心里微微一痛。
二人默默将杯中酒饮尽。
莫嫣然再度为他斟满。
轩子玉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想,就这样离开吧,这样对谁都好,尤其是莫嫣然。
晚饭后,莫嫣然将一个包裹拿至轩子玉房间。她将包裹打开,一一与他过目,“轩公子…这是我为你缝制的冬衣…”
“嗯。”
“这是对你有效果的方子…”
“好。”
“我曾听爷爷说江湖中有个叫弦隐的前辈,医术十分高明,你若遇到他,可请他医你的病。”
他点头。
她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酒葫芦,摇了摇,“你看,这是你明天路上喝的,你身子还没大好,酒要少喝。”
“好的。”
最后,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凤箫,“这是我用方竹做的,全当…做个纪念吧…”说着将之递予他手中。
他伸手接过,轻轻抚摸碧绿的竹身,“你何时做的?”
她轻叹口气,“从镇上回来后…”
他一怔,良久不语。
“那么…我出去了。”
看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他心里隐隐作痛。明月照得室内一片冰凉,他蹙起眉头,怎么又到了月圆之夜?
次日清晨,天阴阴的,下着小雨,轩子玉的心也暗下来。
莫嫣然送他到谷口,二人并未说什么告别之语。也许都认为这一别便不会再有相见之日,所以尽量淡然,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伤痛降到最低。
轩子玉缓缓而行,在将转出山谷之时,终于还是回头,见她仍是撑着油纸伞静立当地,那一袭绿衣在萧疏的冬日更显单薄,他心中一阵惆怅。蓦地心口中一阵剧痛袭来,那疼痛如此尖锐突然,竟让他忍不住弯下身子。他想起四个字:噬心之苦。
他咬咬牙,终于头也不回的离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