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以后别做了。”
云弥身形战栗，想要叫住她。
善面感知到他欲言还休的魂音，却依旧头也不回地走出囚舍。
她是时候去会会那些经久未见的冕城神官。
不过上次交集时，十二位神官还不住在末日里新建的避所中天冕城，而是高居上界鹤庭，人人称颂为鹤庭十二臣。
且他们所服侍的陛下玄渡，从初登主神位起，到成为三界夙主，霖雨苍生，从无污点，是一块极干净的白玉。
只惜，这回玄渡没来。
三清堂前麒麟护辇，金纱珠帘后走出来一名清冷男官，发冠银亮像卷缩的软剑，脸上带着拂不尽的春风笑意。
善面认得这没脾气的神官，正是夙主座下执剑神臣，净凌斯。
他便是处处谦恭，处事不惊，才最讨玄渡器重，得以奉为亲信。
见神官下辇，善面总算见得问溪川那个花白羊胡老头，江难站在侧后方，两人肃然相迎，旁侧弟子夹道。
净凌斯走在人群中间，虽未带几名神使，但低阶弟子簇拥身后那是连他头发丝都摸不着。
善面站在阁楼一角的飞檐之上，眺望到众人之中的神官全貌。
问溪川拄着手杖，与他请罪:“神官大驾，老朽有失远迎，当罚当罚……”
这是摸足了净凌斯好脾气不会计较，听他道:“如今江门主无心灵墟内事务，全由长老一人打理，如此繁忙，怎能怪罪?”
说到门主二字，问溪川与江难都有一瞬不自然神情，巧就巧在，净凌斯转头发现了她。
一双含笑眼睛自低向高望过来，善面脸色不变，平静与之对视。
当所有人的视线尽要洞穿她时，净凌斯若无其事望向天际道:“东南灵墟的禁制屏障还算稳定，皆系长老功不可没，替长老向陛下讨个嘉奖还来不及。”
问溪川随他笑道:“哪敢哪敢，都是分内之事，神官大人言重了。”
江难目光在净凌斯身侧绕半圈，隐隐朝这边又看了一眼。
善面离得远，不欲耗费力气读清此人魂音，但能瞧出这人生起疑心。
她倒也干脆，疑心又如何，她一道魂魄，又属魂仙高阶，捉不到就是没证据。
善面下一刻聚形于三清堂大门侧，净凌斯由众人引入内必经此地。
她看着那道正襟走来的身影，幽幽开口道:“神官大人远赴东南，敢问所为何事？”
净凌斯途经身侧时脚步未歇，他传心音说:“大殿此般称呼，教小臣不知如何应答。但兴许大殿所为之事，即是陛下遣我前来目的。”
善面感受到一阵裹挟清雪的柔风扫过，人已经进到三清堂内，唯独她怔怔立在门外，眉目沉沉。
大殿?
他这么叫谁？
世上可没了什么地界業都的鬼神大殿，那众鬼称之为司狱官的鬼神，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仅有过去鬼神魂魄取凡人七情六欲，从此支离破碎各自分家，一瓣叫做善面，一瓣郁面，还有躁面，冷面，傲面，及那不知所踪的本面。
她掐紧掌心神绫，步子已经迈出去，遽然见前方奔来一名弟子，嘴里嚷道:“师父！师父！师父不好了！”
弟子被拦在门外，距善面仅三步之遥。
听到堂内问溪川厉斥:“神官在此，这样不懂规矩，简直放肆！”
江难且说:“神官恕罪，师父息怒，此事弟子去处理，先行退一步。”
哪知不等净凌斯发话，门前弟子扯着嗓子哭喊一声:“怀安师弟被云弥挟持了！那人逃出地牢，在后山竹林做着炼人妖法！”
不急着听里头动静，善面自言自语道:“动作挺快。”
三清堂上问溪川哪会让冕城神官见这等丑事，得了先走一步的应允后携江难，颤巍巍夺步跨出大门。
一时堂前弟子撤走半数，在净凌斯举步迈出来前，善面唤停他步伐，“人家门内家事，我们外人不便插手罢。”
她口头这么说，实则方才已抛了一只眼珠子，骨碌藏进问溪川袖中。
现下还没有视野铺展开来，她与净凌斯道:“陛下可还安好？”
净凌斯望着远去的众人匆匆背影，收心回答:“陛下一切安好，劳烦大殿挂念。”
“没人挂念他。”
善面直白否道:“我只是可惜業都司狱官的身体，好心当做驴肝肺。”
净凌斯视线低放，惭愧说:“既然谈及往事，大殿堂内说罢，外边耳目众多，到底不便。”
“怕什么?”善面不动，“鬼神觊觎夙主之位，十七年前玄渡病重，祂一朝谋反被斩，不是已经众人皆知吗？”
净凌斯低头看见骨碌滚进视野的另一只兔眼，面容微动，仍平静说道:“大殿蒙冤，陛下全看在眼里，不日定会为您昭雪。”
“她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