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月中,天空飘起微雪。
“难得白阙的冬天这么冷。”茗茗给千羽披上白狐大氅,插着腰上下打量:“千羽,这摊事也不是非要掺和不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千羽摇头:“英真不除,妲妲镇一日不安宁,这次非要永绝后患不可。”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嘱咐道:“茗姐姐,这种场面与你无关,可千万不要掺和。”
晚上如此盛大的宴会,茗茗自然受邀入宫抚琴,但晚上千羽还要设法架走英真——她自己打打杀杀惯了,却绝对不想把茗茗卷进来。
茗茗笑:“放心,我不会武功,不添乱。”
丘剑和洛衣掀了厚厚的门帘走入,见千羽和茗茗都打扮妥当,点点头,丘剑嘱咐道:“明钺尊者已经闭关静修,这倒是好事,但千万小心宫中那位九品供奉。”
届时他会在宫外接应,但是宫内就全凭千羽见机行事了。
千羽点点头:“放心,不蛮干。”
洛衣塞给她三个锦囊:“这是下山时师尊给的,真遇到了难题,不妨拆开看看。”顿了顿,他补充:“如果有用的话。”
千羽想起师尊的恶趣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二师兄,性命攸关的事情,师尊不至于吧……”
洛衣认真地望着她,微笑:“千羽,你只能祈祷了——祝你好运。”
门口的风铎一阵轻响,宫中已派麽麽来接。千羽和茗茗登上马车,在一地细雪中,缓缓朝皇宫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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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祭礼极为繁琐,千羽是第一次来,因此引起了不少目光与窃窃私语。
她一身宫装,目光沉静置若无物,站定后便感觉人群中投来熟悉的目光,先是看见南宫施和盛暄在队伍前列冷飕飕瞧着自己,千羽微笑着比了个割喉的动作,而后吐吐舌头,气得盛暄满脸通红要冲上来,又被一脸阴沉的南宫施拉住。
又见舒景舟站在不远处,一见她,似乎脸色由白转青。
然后便看见秦恪与不器分立于两队之中,朝着她忍俊不禁地一笑。
许久后,几百人拥着几座华丽的步辇缓缓进入,四周安静下来,唯有衣裙簌簌之声,隔着重重帘幕,千羽望见其中一个步辇内气质高华无比的女人,那目光似乎穿过人潮微微落到了自己身上,旋即又蜻蜓点水地离开。
是……母亲么?
她还要看,这时几千人的仪仗鱼贯而入,大纛猎猎,旌幢庄严,耳侧鼓乐齐奏,磐钟轰鸣,悠缓地起落于高高低低的宫阙,直至仓冷低垂的天幕尽头。
人群纷纷低伏——皇帝驾临。
千羽在人群中描头画角地行着一大串冗长的礼仪,许久之后,便见皇帝的龙撵停下,前面便是与飞雪融为一色的白银双塔,往日辉煌的塔尖隐于云霾之中——此时,陛下将要登临塔顶祭月。
当个皇帝也不容易,这么高爬上去岂不是得累死?
听着千羽的感叹,旁边的舒景舟像看白痴一样白了她一眼,紧接着,千羽便见皇帝坐上两人抬的小撵,后面跟了几十人的仪仗,缓缓进入塔中。
她无语凝噎——果然太天真太唐突了。
华灯如昼,夜雪纷纷扬扬,不一会儿便积了薄薄一身,在塔下静候的几千人竟无一人伸手拂雪,只是立于风雪,沉默地等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脚都变得麻木,才有钟鼓之声从塔顶传出,随着飞雪缓缓落入宫闱。
祭月结束,夜宴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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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的四面墙壁均有水槽,时刻有宫人专司于此引入沸水,令殿内温暖如春。
千羽入座,舒景舟面色不善地在旁边落座,对面是男宾,秦恪刚好坐在自己正对面,不器远在下座。
秦恪给千羽使了个眼色,顺着他的目光,千羽看到他上座一个年近七旬的男子,头发与长须灰白,脸庞瘦削而严肃,额头深深一道川字纹。
是英真。
多年未见,他的模样比自己记忆中老了一些,但那种装腔作势虚伪清高的样子倒依然熟悉。
察觉到她的目光,英真也望向她。
一别九年,千羽已从青涩少女成长为明媚动人的女子,英真的眼神有些迷惘。
然后,身侧的人低语了几句,他的脸色瞬间灰白。
千羽扬起下巴,微笑着遥遥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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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那个英真?”
旁边的舒景舟奇怪地看了千羽一眼,声音清脆又伶俐。
千羽点头,舒景舟冷笑道:“他们都说新来了个怀瑛郡主,没想到居然是你——可别忘了,那日船上的账还没算呢。”
千羽微笑:“你今天的酒还喝不喝了?”
想起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