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是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萧复机永远有选择,有退路,他可以温和,可以不在乎。而他刘崇只能不厌其烦地守好每一个夜,揣摩每一个人的心思,握住每一个向上爬的良机。
多说无益,萧复机不再言语。
算了算时辰,前院的席面就快结束,要是再不赶紧抓住那个小贼,说不定真叫他给偷偷溜出去了。
他招手唤来一个属下,叫他带话给守侧门的两队护卫,好好查验出府的男子,尤其是跟着主人家来的小厮和侍从,但切记不可过分声张,免得叫人怀疑。
属下点头应好,转身跑出偏院,刚过月门,不知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忽然一个趔趄栽在石板地上。
“郡……郡主,你躲在这儿干什么?”他随口嘟囔一句,没等扶微回应,起身拍拍屁股就跑远了。
萧复机听见远处异样,立刻大跨几步上前抓住她,“你瞎跑什么!”
平白受了一顿呵斥,扶微的火气“噌噌”冒上来,又被她强压下去,“我迷路了,不小心走过来的……怎么,这也不许么?”
闻言,萧复机脸上愠色更甚,修长有力的手掌握得更紧,叫她手臂上的伤处猛然作痛,五官顿时挤成一团,“你你你……放手,快放手。”
看起来不像演的,萧复机渐渐松了力气,却仍然没放手,他稍微借力,将她拉到不远处的凤尾竹林下。
“郡主。”他匀了匀呼吸,正色道,“出去之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刚才听到的话,否则……我就去府上拜访越王殿下,聊一聊你夜闯北城司的英勇事迹。”
扶微平生最恨受人威胁,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得呛回去,“哼,你一个小小副指挥使,有多大的脸,以为能见得到我父亲么。”
萧复机心知她性情乖张,面子上一套私底下另一套,于是换了个口气,温声道:“我再说一次,郡主。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该掺和进来。若是有人故意向你打听这些事,必定心怀不轨,记得离他们远些。”
“不用你教我做事。”扶微忍痛挣开他的手,嘟囔道,“我又不是傻子,任谁都能撬开我的嘴。”
萧复机见她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仿佛要吃人,忽然笑起来,“你吃饭了么?”
态度转变得太突然,扶微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没有。”她特意趁饭点这段没人注意的空当溜过来的,说起来肚子是有点饿。
“回去吃饭吧,吃完了早些回王府。”他语气轻柔,扶微却觉得见鬼一般。
萧复机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三步一回头,渐行渐远,忽然意识到今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正如她所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副指挥使,能有多大的脸,凑上王府的门。
“以后没事别跑出来。”他最后补上一句。
扶微远远的听见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还以为是在催促她走快点,于是提着裙摆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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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萧宅。
萧复机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老秦照往常一样等他回来,给他开门,“老爷在祠堂等你,这会儿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萧复机颔首,边走边嘱咐他,“老秦,以后别等我,给我留个门就成。天气渐渐冷了,夜深露重的容易着凉。”
老秦端着油灯不说话,萧复机知道他又在装没听见,拍了拍他佝偻的背,“听我一句,啊,我这么大人了,不会跟小时候一样走夜路摔跤了。”
老秦在前面走着,冷不丁哼一声,“万一摔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惨咯。”
萧复机哭笑不得,不再说什么。
老秦把他送到祠堂,自己又蹒跚着回去睡觉,临走前还嘱咐他好好看路,不要被门槛绊倒了。
萧复机一一应下,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转身进了祠堂,只见萧应衡靠在椅子上,手边的茶盏早已没有半分热气。
“父亲。”萧复机走上前,温声道,“茶凉了,我去热一壶吧。”
“不用。”萧应衡看着他身上的麻布衣衫,心里像被刺了一样,“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好。”他乖乖坐下。
“我听说,你今日去了宁国公府。”
“是。”
“去做什么?”
“去做护卫。”
“为什么要去?”
“大内的安排,北城司奉命行事。”
“大内指明了要你去么?”
“父亲……”
“大内指明了要你去么?”他忽然提高声音。
萧复机对上他锋利如刃的目光,沉默半晌,最终只能别过头,低声道:“并未。”
“那你为何要去?”
“父亲明知故问。”
萧应衡点了点头,指着堂前案上那一排檀木牌位,“你去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