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的窗都没有关，被风不时吹得撞出声响。这声音荡在黑暗的殿内，绕着正坐殿中的那人。没有一根蜡烛燃起，一切都是昏暗模糊。
从某个窗口偷偷溜进的侍卫，近了正中才发现那儿似乎隐约有个人影，陡然被吓了一跳。他拨起剑柄，警觉地问：“是世子殿下吗？”
卫自平听出这声音，他站起身：“你是母亲身边的护卫，怎么在这儿？”
确认了身份，侍卫收好剑，严肃道：“王爷王妃起事，但形势不利。王妃要属下来带世子逃出宫！”
卫自平僵住，手不由紧攒成拳。
他遭受了天下非议，在宫中苦等多日，拒不认罪，本就是想以此激父王逼宫，然后他好名正言顺地从这走出去。——可现在，这侍卫竟然告诉他，形势不利，要逃出宫去？
他竭力压抑多日的邪火轰然爆发，牙咬得发出渗人的动静：“逃出去？”
“殿下，只有活下去才有后话可说。咱们快走吧！”侍卫劝道。
卫自平深深地一个呼吸后，瞬间平静了下来。他开口答应，语气是奇异的平静：“好。从东边，往布政街那儿走。”
东边不是正门所在，少有人同行，想来也更易逃离。侍卫没有多想，应下后便带着他悄悄从窗子翻出去了。
离开那所宫殿，两人径直往东而去。谨慎地潜在黑夜里，他们走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过人，四处都很寂静。见此，两人便大了胆子，加快步伐。
又绕出一处宫门，卫自平转角却撞上一人，是个提着灯的小内侍。他摔倒在地，灯也滚落一旁，待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二人，尤其其中一人还正在拔剑，小内侍吓破了胆，连忙往墙角爬。
还不等那剑拔出来，卫自平就已追扑上去，狠劲捏住小内侍的脖子，嘴里的低语冷酷残忍：“为将来的天子奉献一条贱命，是你的福气。”
饶是厮杀惯了的侍卫，见到这意想不到的场景也不由吃惊。他从未见过世子这般模样，没来由地一阵寒意窜过全身。
没一会儿，小内侍便头一歪，再没了气。卫自平将他的衣服全扒下来，迅速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走。”卫自平侧目看了眼侍卫后，继续往东门走去。侍卫看着他的背影迟疑了一瞬，随后还是握紧了腰间的剑，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东门便出现在他们眼前。尽管这不是正门，却还是有不少禁卫把守，他们不得不止步于一处玉阶后。侍卫远远地看见大门处的情形，为难道：“人太多了，极难突围。”
卫自平探出身子，阴恻恻的目光投向远处的亮着灯火的宫门。他笑了一笑，看着侍卫说：“可以突围。只要你配合。”说罢，他走了出去，直往东大门去。侍卫不解其意，对他的光明正大慌张之余，还是迅速跟了上去。
门口的禁卫注意到动静，警惕地看过去，却模糊见到一个内侍打扮的人正从黑暗里往门口跑。那内侍低着头直往前跑，时不时回头，一边还用惊恐的尖细嗓子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禁卫们纷纷拔刀，盯着内侍身后，果不其然一个佩剑的男人急急追着他而来。
“捉拿刺客！”禁卫头子下令，诸人纷纷朝那男人冲上去。
侍卫见状，忙抽剑抵挡。见卫自平已趁这当口近了宫门，他咬咬牙，一边招架着围攻，一边引着禁卫往相反方向去。
他以一敌多，能拖上片刻已是不易，纵然再是武艺精湛，他最后还是被禁卫拿下。只是待禁卫再回到门口时，方才的内侍早已不见了踪影，仅余一扇半开的宫门。
街上已没有不久前的混乱，只剩下狼藉一片。四下黑沉，寂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划破长夜。紧接着是敲门声。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里面的人惊呼一声。
“叫姜钊来！”外面的人说。
里面的人赶忙去请自家公子。不一会儿，姜钊便赶来了。
“殿下，您怎么？”姜钊一边把卫自平往里请，一边看着他的打扮讶异道。
卫自平却沉了脸，一言不发。
姜钊知道他的脾性，见状忙噤了声，不再多问。他只时不时偷瞄着卫自平，心里暗自思量。先前街上的动静恐怕没人不知晓，他本想着茂王起事定是十拿九稳，依着他多年与世子交往、为他办事的情分，想必事成后定是泼天荣华。谁料到半夜迎来这么个贵客，还打扮成宦官模样！想来宫中情况怕是有异。若届时形势逆转，被发现了他收留世子在府，恐怕……
正走到一处园子时，姜钊停下脚步，对卫自平行了一礼，用极为抱歉的语气说：“殿下，我家最近在修缮，待客的居所都不能住人。只有些下人的屋子，但殿下金尊玉贵，怎能屈就？不知王府还能回去否？若不能，我带殿下去城里上好的客栈如何？”
都是精明至极的人，卫自平哪里还不明白姜钊的心眼。平日狗一般的殷勤，这时分划清界限却比谁都快！他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