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玉儿,想什么呢?”大夫人拍了拍她,怪道,“有没有记住我刚才说的?”
元玉回神,点点头道:“我省得了,母亲。方才,只是突然想到了明真表姐。”
闻言,大夫人不由叹气:“唉,这孩子平日里瞧着活蹦乱跳的,也不知怎么说病就病了。”
想到她们一起瞒着长辈,违逆他们犯下“滔天大祸”,元玉心里既有担心,又有一种顽劣的喜意,好像孩童对大人恶作剧那般,天真又大胆。也不知事情败露后,大人们会暴跳如雷,还是会惊掉了眼珠子?
元玉笑着安慰:“她底子好,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待能去探望她了,再去看看吧。”
大夫人点点头,见她试装没有问题后,便开始解衣:“确实。不过这一病,还倒是好事。茂王想要的婚事被咱家截了,前不久便去和官家说想要晋安侯府的姑娘,官家正为难呢,这事如果再拒绝了怕是会引起异动。这病来得及时,他们茂王府再饥不择食,也不会想要一个病秧子媳妇,就只能作罢了。”
元玉微惊,才知有这样的内情。想起曾经隔着竹帘遇见那茂王世子时的情形,元玉心里一沉,问道:“那世子是个怎样的人?”
大夫人道:“瞧着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听你哥哥说是有些能力的。若非是茂王的儿子,也是个不错的成婚人选;奈何偏生在皇家,还有个狼子野心的爹,注定不会安宁。”
元玉又问:“那他可有什么亲近的人?”
“听说他经常组织文人雅会,不少才子与之结交,但要说亲近的人,倒没怎么听说。毕竟分寸把握不好,很容易就成了结党营私,”大夫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元玉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姜大公子是重臣,我多了解些朝野之事,同他才有话可讲嘛,”元玉找了由头应付,而后笑道,“我去问哥哥,他说女儿家不用知道这些,什么也不告诉我。”
闻言,大夫人也笑了,似是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你对人家还挺上心的。”而后又说:“朝堂本就复杂,茂王同官家的争斗就更是危险,你哥哥也是想让你安心,别太怪他。”
元玉点点头:“我晓得的。”
待将衣服首饰收拾好,母女二人洗漱罢,便共眠于榻上。
大夫人看着顶帐,久久不能合眼,便起身去看一旁的元玉。她正闭着眼,小脸恬静。当初那个在自己怀抱里的小小婴孩,从磕磕绊绊地学会走路,吱吱呀呀地学会说话,到后来跟着自己念书学画,理事管家,再到后来成为众人口中的闺秀典范,不知不觉间她已成了亭亭少女,如今竟马上要嫁为人妇。十七载岁月好像只是须臾,仿佛一切就在昨日。
“我的孩子,长大了......”大夫人摸着元玉的发,轻轻地开口。
轻轻的低语悠游在昏暗中,良久,得到了一声回应。
“母亲。”元玉睁眼,即使没有灯火,母亲眼里的水光依旧映入了她的眼眸。
大夫人敛住泪意,清了清哑着的嗓子,问:“怎么还不睡?”
元玉侧身抱住她,埋在她的怀里,说:“睡不着。”
“担心明天的事吗?”大夫人搂住元玉,问。
“是也不是,”元玉回答,声音闷闷,“好烦啊......我不想嫁了。我不想离开母亲。”
“孩子气。”大夫人轻笑。纵使再如何老成持重,她在自己面前永远只是孩子罢了。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明真表姐,”元玉喃喃地说,“但是没有办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
大夫人缓缓拍着她,叹道:“是的,人活在世上,都有他们该做的事。譬如让男人读书入仕,让女人相夫教子。所谓‘该’,说到底也不过是‘不得不’。世道使然,我们身处其中,无可奈何。要想过得好,惟有遵循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