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人家一个跺着脚一个拄着拐杖,不分场合地见了面就斗嘴,梅东冥与黎纲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别开脸不忍再看。
这个场面太诡异,这两位他们都惹不起。
“吵什么吵,两位都是少宗主祖父辈的人了,当着小辈的面争这些都不脸红么。”关键时刻还是女中豪杰苏悻长老靠得住。这位自恃未嫁垂帘幕后乖乖等着见过名震天下的老兴国侯,可等了好大一会儿连壶中茶水都续过两回还不见出门迎接贵客的大长老和少宗主请人回转,再打听才知,极好,大长老是老糊涂了么,竟然在忠义堂外就跟贵客斗起嘴来了。
这位贵客也不像个样儿,哪儿有头回上门就跟主人过不去的,在江湖规矩上已是形同上门踢馆,他们是不是该直接将人扫地出门以振盟威?
“要是两位实在有说不尽的话,妾身亲自为言侯爷安排离大长老最近的住所,夜里两位秉烛夜谈也好抵足而眠也好都随二位。现下是谈正事的时候,两位再急迫也请尽量按耐克制。”
好损!损得两个白头发白胡子老头儿互“瞪”了一眼,各自别开脸哼了声,方才一前一后进了忠义堂。
黎纲悬了半天高的心总算归了原位,他暗自捏了把冷汗悄悄提醒自己今后行事千万得小心,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苏长老,这位一张毒嘴杀伤力巨大,要命的是还不分敌我一道损。
岂不知苏悻只是默默嘀咕了句“没用的男人”就已经彻底给黎纲黎长老身上挂定了无能的招牌,这辈子无论他为人处事如何细致周到都难在苏长老那儿得到改观的评断了。
再一次见识到悻姨气场全开威慑四方的风范,梅东冥愈发决定今后遇上难对付的人定要向她多多讨教,瞧瞧,一句话就让俩老头儿哑口无言羞愧不已,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得到的!
少顷,主宾落座,黎纲向双方正式引见过后,几人也不啰嗦,斗嘴都斗过了,还矫情地装作不熟就太没意思了,切入正题早些商讨出结果来,也好让这些后进晚辈见识见识他们一把年纪可不是白活的。
“江左盟这座总盟大宅自先梅宗主主持重修之后,还是头一回遍请天下英豪,老夫也是行将就木的人了,能临老为少宗主办一次加冠大典,扶少宗主正式接任宗主之职,也算是了了这些年来最大的心愿。”
“大长老为东冥着想东冥感激不尽。”
“老夫本想着也算是活了大把年纪,在江湖上略有薄名,堪堪可为少宗主亲手加冠也不至于有失少宗主的身份,不想近来眼疾发作得厉害,行走之间多有不便。思虑再三,言老侯爷与我盟先梅宗主有一段旧日渊源,又是金陵百年传家天潢贵胄,故而冒昧去信,分说缘由,延请言老侯爷为我少宗主加冠担任主宾,蒙老侯爷不弃纡尊降贵亲来廊州。我江左盟上下先行谢过了。”
场面上该致谢的依然得谢,言阙不顾年迈不远千里风尘仆仆地赶来,这份旧日渊源在他而言何等分量不言而喻。即便是有意掂量梅东冥在朝廷这般帝胄权贵心目中的地位,大长老也承认在获悉言阙接到书信后连侯府都未曾知会二话不说匆忙收拾了行囊就直奔廊州的果决换了是他恐怕很难做到。
“林氏有后,要我言阙拿命来换都无妨,为他加冠义不容辞,无需言谢。”
金陵帝都世家之间多为世交,当家人之间更是自幼一同长大年龄相仿的挚友居多,相互间为对方的后辈加冠授礼早成了约定成俗的惯例。三十几年前先帝高举屠刀,斩去了多少熟悉的世家门阀,言阙多年以来少有机会重温年轻时世交往来的热络亲近,尤其是同曾为先帝伴读互为姻亲有通家之好的林氏,子嗣凋零宗庙凄清,每每到了祭日倍觉伤感。
“少宗主是我江左盟的先宗主夫人宫羽拿命换来的,倒是不劳言侯爷费力。”
“宫姑娘生育林氏子嗣有功,陛下自会对其加以追封,也不会漏了江左盟抚养照管多年的苦劳恩赏褒奖,大长老放心。”
“江左盟抚育培养将来的宗主天经地义,何需朝廷嘉奖,言侯爷这话怕是说错了。”
“哪里错了,林氏于我大梁有扶助社稷的大功,江左盟临危受命代为照顾林氏妻小,朝廷嘉奖有功之臣,江左盟当在其列。”
“言侯爷言过其实,我江左盟……”
这才转脸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他们怎么又吵起来了。这回苏长老都懒得打断这俩老小孩儿斗嘴,看他们你来我往乐在其中的样子,自己硬是插一脚怕是两头不讨好。
“什么话,宫羽是本阁主收留的,东冥是在琅琊阁降生的,本阁主当爹当妈把他养到三岁大你大长老冒出来想摘桃子,要不是本阁主看得严,哼哼。”
“言侯爷,照顾林氏遗孤的事儿跟江左盟没关系,萧景琰当真有心嘉奖的话,就送到我琅琊阁来好了,本阁主最爱金子,来者不拒。”
自先代宗主起照例把江左盟总盟当自家后院来去自若如入无人之境的琅琊阁阁主大驾光临又一次人未到而声先至,作为大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