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已会疯掉,要找到静水,找到她!他猛的转身想朝巷口跑,可身子转过来的同时脚步却立刻滞住了。
巷口处,那个瘦瘦的身子逆光而立,面对着他,是静水。
倾世瞬间松懈了下来,可……静水的轮廓即熟悉,又有巨大的陌生感。
他犹豫着,慢慢的走近着,背逆的光线让他无法捕捉到静水的情绪,只有一点点的靠近,可靠的越近、看得越清、心愈痛、血液……凝固。
那还是静水吗?温婉的神情是她,可那一头让他心悸的瀑布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短短的,男孩子一样的短发!
她很美,即使是头发剪成这样,也只是平添了一份英气,而丝毫不能掩饰她身上与生俱来魄人的气息,可这不是她……不该是……
“不好看吗?”静水已经近在咫尺,仰着巴掌大苍白的脸,微笑着。
倾世无法说出一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
“我觉得还好,利索,再也不用为梳头浪费时间了。像个男人一样!”静水仍旧说着,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其实我爹娘一直想要个儿子,现在我终于能帮他们达成心愿了,但愿不晚。”
“你的头发……为什么?”
“卖了。”静水摊开手掌,掌心间躺了两块银元,闪亮,“足够我们买两张火车票,远离这里,你想去哪儿?”
“你明知道我们不需要你卖头发,就算是要饭我也能带你离开这里!”
“我知道。”静水平静的说着,将银元收好,“是我自己的主意。”
“为什么!”倾世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眼泪不可扼止的迸发。
“因为我不喜欢去要饭。”静水一字一句,慢慢说着:“我也不允许你去。
我们会离开这里,离开金京,不是被驱逐,是自愿。
我们会活着,并且活得很好。倾世,你听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最后一次:
从今天开始,不要再问我究竟爱不爱陆子漓或是纪承箴,因为那不再重要。
不要再耍少爷性子,因为你已经不再是个少爷。
你只是你,没有姓、没有母亲、没有父亲,不要紧,你跟我一样姓苏或是随便姓什么。
你抛下过去所有的一切,别再想着自己有多么的可怜,也不要把可怜归罪在我的身上,因为我,不--接---受!我不会再接受任何人加诸在我身上的任何东西,已经够了。足够。”
静水一字一句说着,眼中燃起的火苗足以烬尽这乱世中丑陋的一切,她直视着倾世,是因为她不惧怕任何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不比任何人弱小。
那个黄昏在眼泪中落幕。
许多年之后静水仍旧记得倾世当时的神情、样子。
他忽然上前死死的拥住了她,然后便是崩溃的痛哭。
而她则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以沉默回应。
她知道他在哭什么,她更知道的是,从那天开始,她和他都不会再哭,再也不会。
金京的火车站,对于静水和倾世来说并不太陌生。
就像静水所猜测的那样,连日来守着车站的影帮人马的确是不见了,至少从数量上应该没那么多。
而倾世和她又都做了些伪装,粗布巾系得高一些,下巴掩进去直接能遮半张脸。
再加上她的头发跟男子无异,恐怕现在就算是陆子漓站在对面也要看一会儿才把她认清,可仍旧不能大意,静水和倾世决定以兄弟的身份做掩护,各自背了些简单的行李,随便买了两张去云泽方向的票,总之先离开金京再做打算。
候车室里人不少,形形色色。
静水半垂了头跟在倾世身后朝着最里面的检票口走着,身后的喧哗将跟她再无半点关连,可她所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钢针上,虽然那血色没有一个人会看到。
“让开让开,给我家少爷让路!”身后传来一个极不礼貌的声音,没等静水做出反应,只觉肩膀一痛,人已经被推掇得差点跌倒。
好在倾世的反应极快,回身便扶住了她,紧张的问:“没事吧?”
“没事。”静水小声应答。
倾世不想节外生枝,点点头。
那些推掇着的人想必又是哪个世家的家丁,护着少爷出游。
而贵宾候车房的位置就在静水和倾世所站检票口的左侧,此刻“少爷”的队伍已经快步走近了,静水朝他们看了眼,只见其中一人穿着西式洋装,气势虽有,神态间却带了戾气,尤其是脸上还有些新的伤痕,破了相,很醒目。
静水心念一动,这人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在哪里遇见过?
“四少,就在那里了。”其中一个护卫指着贵宾房的方向说着。
四少……电光火石间静水忽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她被茹苑驱逐的当晚,在下山的路上遇到的开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