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县,醉春楼。
精美绝伦的垂帘密密层层,张管事脚步匆忙,穿过垂帘来到最里面的卧榻前,对着禁闭的窗帘道:“大人,北边来信。”
“递进来。”
随着这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屋内丫鬟连忙上前将床帘轻柔拉开,张管事躬身而入。
一只过分素白的手接过信笺,看完后随意一扔。
一手支于头侧的清绝慵懒地躺在床榻上,眯眼享受着醉春楼姑娘的推拿。
“主子那边似乎有眉目了,让咱们暂等消息。据说东临朝廷这些日子动作有些大,让咱们小心些。”
清绝对上峰的关心说得不甚在意,但张管事不可,在听完这番话后,他躬身行礼道谢。
“不过,那咱们就这般等着么?”张管事知晓眼前这位爷性子阴晴不定,一张带这些皱纹的脸上满是小心翼翼。
“这样么,那本公子之前的苦头不是白吃了?”清绝闭着眼,漫不经心说道。
“那大人的意思是?”
“线人不是说任寂今日又出海了么,既如此,那就给他们找点乐子罢。”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张管事却听得心底一凉。
想到线人说的,今日出海之人似乎不止任寂等人,还有大人时时挂在嘴边相见恨晚的好友云柳啊。
他隐晦地看了塌上的男子一眼,那一眼饱含敬畏,低声应是后便恭敬而退。
床榻上的清绝在张管事走后屏退左右,起身缓缓漫步至窗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脑中出现的是自己时常在客满楼,或云柳在醉春楼时,二人相谈甚欢的场景。
他知晓她是客满楼的东家,她知晓他是醉春楼的幕后之人,二人看破不说破,看似要好,实则相隔甚远。
不可否认,云柳此人的确是他多年来遇到过最特别的人。看似娇弱,一点苦不能吃,却能在苦难来临时迎难而上,不惧风雨;看似没心没肺,但心中自有一番大义和对世道的见解,独特又合理。
但,他们天生就是敌对关系。
还真是可惜呢,清绝看着莹白的指尖,淡淡想。若是有一日,这双手染上了她的血,他会如何呢?
清绝难得略带迷茫地抬眸远眺,他似乎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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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大海,不似夏日那般波澜壮阔,但也丝毫不见温顺半分。
一艘大船扬着白帆飘飘荡荡地向深海而去。
船上,云柳总算从桌前抬头,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一抬眼,入目之处一片蔚蓝,之前的千思万绪瞬间消失,唯余满满心旷神怡。
“郎君,到了。”门外,有士兵恭敬道,云柳听声音便知晓,这是任寂派个他的几人之一。
“稍等片刻。”云柳回道,起身收好自己的东西,便来到议事的房内。
因着每次出海若不是扮做渔民,便是云柳等人跟着军队打着出海巡视的旗号。此次显然是后者,军船实在过于庞大。
虽来人说说笑笑间便来到了议事屋内,此时魏力等人早已等候在内,包括任寂。
云柳不好意思笑笑,行了一礼致了歉,便转身坐于任寂下首,落落大方,不见一丝扭捏。
同样,即便是任寂心底不自在,但面上仍旧是不动如山,只是见着云柳看过来的目光有些闪躲。
此刻见云柳这般镇定淡然,他不由自嘲自己小家子气,目光黯然,也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云柳确实对自己无意。
青云见云柳这般淡定如常的模样,不由暗暗咋舌,不愧是全能的云娘子,行事利落大方,丝毫不见普通小娘子身上遇到这种风流韵事的扭捏与不自在。
郎君栽得不亏,青云想。
但见到一向恣意的郎君如此黯然,青云还是有些心疼。不由出声提醒道:“将军,是否该有所动作了?”
望公事能让郎君分心一二吧。
闻言,任寂撇去心底的难受,抬起头,一双凌厉的眼眸望向下首众人,语气严肃庄重:“事态紧急,望各位竭尽全力。”
北山近来动作频频,若是真让他们找到了沉船,那北山的国力必定强于东临,届时心比天高的北山必定会将这天下拖入战乱之中,而两国临近的西苍也必会横插一脚,若真是如此,天下必乱。
底下众人除云柳魏力有些不明当今局势之外,都是常年在军队混迹的人,哪里不知将军这句话背后暗含的意思。
顿时齐声道:“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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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世界神秘而多变,每次出海,云柳等人都是小心翼翼。
在云柳率先下水确定无误后,魏力等人才纷纷下水,在云柳的多番要求之下,只在距军船不远处打转。
毕竟是深海,哪怕几人水性不错那也不是云柳那般逆天,包括实力最强的魏力在这深海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家都知晓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