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杨泽湖支流边上,李舒妄便知道凶手为何在此处抛尸了。此处乃是一片芦苇荡!想来这支流与其他水系并不相连,故而无人特意清理这些芦苇,春季正是芦苇疯长的时候,这才叫芦苇淹了“水塘”。老实说,若不是楚昭派人仔细搜查,这尸体便是浮出水面了也无人在意。
周围虽然有不少老百姓在围观,但好在现场已经用粗麻绳给围了起来。由衙役领路,李舒妄很快穿过红布的麻绳、见到了楚昭。
“大人。”
楚昭朝她点了点头,又指指刚被拉上来不久的船只,问:“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
李舒妄仔细打量了一番这船,最后只告诉楚昭:“这船好像比平日的船要短小、狭窄不少。”就跟没长好的沙丁鱼似的。
泾县船夫不少都是渔夫,打渔是主业,迎来送往是捎带脚的,因而乌篷肚做得都大,好装鱼;专门运客的船为了多装几个客人自然也乐意装个大肚子。这艘沉船却比平时李舒妄所见的船只要小上一圈。
楚昭摇了摇头,对李舒妄说:“莫看着乌篷船灰蒙蒙不起眼,一艘船其实要价不菲。船夫的船多是租借,又或是两三代人努力才换来一艘船。这样的小船……想必是一人积攒多年却不够船金,只能买这类价廉个小的异形船。”
李舒妄听楚昭的话,对这位县令大人的身份愈发好奇。她以为楚昭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来泾县是为了来积累基层经验(镀金)的,但现在看看他似乎也不是对世情一无所知。
楚昭不知道李舒妄是这么看自己的。他先吩咐守在他身旁的下属:“楚七,带着李姑娘去看看尸体。”随后轻轻一跃跳上了沉船。
“是。李姑娘,请跟我来吧。”
“啊?哦哦,好、好的。谢谢。”
楚七一边带路一边向李舒妄解释:“本来尸体和船是系在一起的,但那个地方地势高一些,船拖不上来。”因为担心直接拖船会影响到尸体,楚昭干脆让人先把尸体搬上岸在处理船只。
李舒妄心里暗暗为楚昭点赞,大人靠谱,真要带着尸体把船拉上岸,这尸体就该炸了。说起来也不知这具尸体在流水里待了几日。最好是今日死的才好,这样不但勘验难度小,找到的线索也多。她边走边想。哪怕是衙役之前已经跟她说了,尸体已经泡的不成样了,但她心里依旧怀揣着不切实际的美好期望。
然而伴随着恶臭的逐渐袭来,李舒妄便知道,有些期望注定是拿来破灭的。
“李姑娘。”一直守在尸体旁边的红脸衙役一看到李舒妄立马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您可算来了!”
李舒妄无声地叹了口气,自袖口中摸出一条白巾覆于口鼻之上,随后便蹲下来查看尸体表征,顺口问了句衙役:“怎么就你一个?”
红脸衙役尴尬地笑了笑,往旁边指了指,李舒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唔,有一个还在那儿吐呢,另外两个也面色惨白——这是吐完了?
李舒妄“啧”了一声:“许久不见,你们这抵抗能力反而弱了?”她和这衙役早些时候见过,虽然叫不出名字,但能认得出脸来。
红脸苦笑,又不是谁都能跟李姑娘一样,尸山血海亦面不改色。
“行了,吐完了赶紧把尸体抬回衙门吧。”李舒妄掩着鼻子,再三叮嘱衙役们动作一定要轻柔平缓,不然这尸体炸了那就真好玩了。
“您放心,我们知道路数。”红脸保证了之后,又问起李舒妄是呆在这里一起检查沉船,还是先回衙门验尸。
“那当然是……”李舒妄话到嘴边,愣了愣,又给咽回去了,她现在可不是赫赫有名的李法医而是李切墩;楚昭更不是那位待她如亲生子侄的长辈,而是高高在上的泾县父母官。
“李姑娘?”
“先别动尸体,待我跟楚大人报告一声再说。”
“诶好嘞!”
等李舒妄回到船边,楚昭还蹲在船上,手指不知道碾着什么东西。
李舒妄大声喊他:“大人!”
楚昭抬起头来,看着李舒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兴奋之情。
李舒妄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李舒妄,过来看!”
“啊?”
楚昭右手往船舷上一撑,人直接从船上跳了下来——他的左手紧紧攥着拳头。
虽然知道楚昭应该不会对自己动手,但她还是忍不住拿手挡在脸前,还往后退了几步。
楚昭看得好笑:“你干嘛?”
“这……李舒妄赶紧把手放了下来,心说你听我编。
楚昭没有过多纠结于李舒妄的想法,他松开拳头让李舒妄看他手心里的东西。
李舒妄定了定神,一看,楚昭手里是几粒——“白沙!?”她的声音猛地抬高,“这是船上发现的?!”
见李舒妄也是一脸兴奋,楚昭笑了笑,说:“对,我在船板缝里发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