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空，你如果有工作才不会回来的。”
“有剧组在这边招演员，我才回来的，我明天要去面试。”
“面试不会一整天的，晚上去。”
“晚上也回不来。”凌玄英洗掉碗，冲刷干净手上的泡沫，走到客厅坐上沙发，掏出手机点进邮箱，依旧没消息。何玉玲在一旁絮絮叨叨，直说她骗人。
邢骁予在微信上给凌玄英发了一大堆表情包和语音，她点开凑到耳边去听，大致是说他忙完手上的工作说不定能赶上这部戏开机，等那时候他也来广东。凌玄英打字给他发消息说要是真想学演戏就自己报班去上课。
“男生。”何玉玲指着女儿的手机，两眼放光，邪魅一笑。
凌玄英会意，也回妈妈一个微笑，“我经纪人也是男生。”
“这个不一样。”何玉玲坐到女儿身旁，“这个嗓音很年轻。”
“爸爸也是男生。”凌玄英只顾低头翻看手机，一边笑一边轻轻摇头，“街上都是男生，你一个夏天打死的蟑螂里都有好多男生。”
“这个话不能这样讲。”
“妈妈……”凌玄英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身旁这个年近五十的女人，“你以前的衣服还留着吗？我出生以前，或者之后，你自己穿的衣服。”
“都压成咸菜了。”
何玉玲思索片刻，去卧室从一个木箱子里翻出自己和丈夫的旧衣服，其中有几件是新婚时买的衣服，还有束腰的长裙。她结婚第二年怀孕生产，之后身材走形有两年多没再穿过。而那时正处于经纪高速发展的时期，一切事物都更新换代得很快，衣服同样被甩在时代的后头，被遗忘。
所以这些衣服虽然旧，却仍然保持着与当初刚买来时相差无几的颜色和韧性。但由于积压在箱子里太久，正如她所调侃的，布料上堆积起来的褶皱与缸子里的咸菜不相上下。
凌玄英把妈妈翻出来的旧衣服用熨斗草草熨烫一遍，然后拎起来贴在自己身上比对，母女俩的身高差不超过五公分，何玉玲年轻时身材苗条，这些衣服对凌玄英而言很合身。
何玉玲把一条黄绿格子纹的连衣裙比在身上，低头打量，屈膝抬腿让裙摆顺着腿型下垂。“这条裙子是你爸爸结婚以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没穿几次，现在都穿不下了。”说着她掐了一把被裤腰勒出来一圈赘肉。
“现在复古风很流行，这样的格子纹永远不会过时，现在看也很漂亮。”女儿打量起母亲贴在身上的这条裙子，暼了眼床头柜，她想起父母和她幼时的老照片相册就放在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里，母亲年轻时的样貌仿佛就在她眼前。
何玉玲把裙子翻转过来，贴到女儿身上，笑盈盈地说：“你穿下试试看。”
凌玄英抓住T恤的下摆正要往上掀，但觉得身上出了汗，黏答答的，就松了手。何玉玲在她腰上拍了一把说：“回你自己房间试，你爸爸快回来了。”
“我先去洗个澡。”凌玄英拿上裙子，回卧室从行李箱取出换洗的内衣，走进浴室，短暂的淋浴过后换上那条陈旧的裙子，打开浴室门窗让空气流通，在白蒙蒙的镜子前看到一个黄黄绿绿的幻影。
她伸手把镜子中段的水雾抹去，打开水龙头冲洗双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产生了一种穿越时空的幻觉。她捏着脑后的鲨鱼夹松开一点点，把两边的头发往下拽了拽，看起来就像刚好修剪到耳下的蓬松短发。
楼下传来了开门关门声，随后脚步踏着楼梯上来，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的嗓音，跟何玉玲交流起来。
凌玄英走出浴室看到了凌明辉，他手里拎着一个又旧又扁的帆布包，书本的形状从里面凸出来。他看见女儿身上这条裙子，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向上推了把眼睛，有些惊讶地说：“怎么把你妈妈的裙子穿起来了？还是你小时候有点肉好看，你妈妈年轻的时候没你这么瘦，脸和腿上都是有肉的，很富态。”
何玉玲在丈夫干柴般的手臂上打了一下，“你嫌我肥啊？”
“没有，是阿妹太瘦了，肥一点有什么不好呢？吃得好才能长肉啊。”
“诶。”妻子在丈夫的手臂上推了一把，“你后天不上课，我们去阿姐的饭馆吃，她讲出新菜了。”
“什么新菜，就是在老菜里再加点料。”凌明辉边比划边说，“我后天还要去开会。”
“都咁忙哦，开咩会啊，妹妹几难归家一趟。”
“妹妹又不是只呆这几天的，哦？”凌明辉又托了一下眼镜，把目光落到女儿脸上，“对了，我办公室一个同事同我讲，你跟一个男团的什么什么……一个小男生谈恋爱，我网上一查，才零三年生的，真的假的？”
“谈恋爱？”何玉玲一听到这三个字，两眼又开始放光。
“假的。”
“这样，真的？他年纪比你小蛮多，但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五六岁没有很多啊。”何玉玲抢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