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骁予从公关部复制来的澄清微博否认了他和凌玄英的恋情,针对演唱会后台的相识和酒馆的偶遇,他回述了自己作为粉丝和喜欢的演员从敬仰到相识再到成为朋友的简略过程,并对自己占用公共资源的不良行为和对凌玄英带来的困扰郑重致歉。
凌玄英隔天起了个大早收拾完行李,定下闹钟睡了个回笼觉,闹钟一响就赶往机场。
在高空经过三个半小时左右的航行,从飞机上下来脚还没沾地,蓄谋已久的热浪就伙同即将落下的夕阳劈头盖脸打过来,打得她浑身金光,滞闷的空气似乎随时要下雨,等她转地铁再转计程车最后用双脚走到家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院子的铁门没锁,凌玄英推门进去,何玉玲听到门轴打转的吱扭声,开门出来,笑盈盈地说:“想通了?”
凌玄英扣上铁门的插销,走到母亲跟前,视线投在室内,往里走,“你想多了。”
“谁想多?”何玉玲下死手,一巴掌拍在女儿的小臂上,两人都痛得皮肤发麻,凌玄英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母亲,那一巴掌从她小臂上竖起来,掌心有一只被压扁的蚊子和一小块血迹。
“蚊子,什么表情?你都这么大了,妈妈怎么还会打你?”
母女俩进了屋,凌玄英放下行李,走到卫生间把小臂上残余的蚊子腿和血迹洗掉,指腹抹了硫磺皂在冒出一个红色小点的胳膊上揉了揉,揉出细腻的白色泡沫,然后冲洗掉指腹的泡沫。
一只黄毛田园犬吐着舌头,不知道从屋里哪个角落穿过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钻到凌玄英脚边嗅。这狗姓凌,名字就叫狗。凌狗的腿有点短,明显是串,但脑子没串傻,很聪明,好几个月没见这家的女儿,也认得人。
“阿醒还认识你。”何玉玲管凌狗叫阿醒,因为来客总夸凌狗聪明醒目,她觉得凌狗的名字不好听,“醒”就成了凌狗的字,叫全称太过生分,叫“仔”太过亲昵,加个“阿”字就恰到好处。
凌玄英蹲下来抚摸凌狗的脑袋和背脊,正值换毛期,她手上沾了好几根狗毛,于是她干脆在凌狗的头上薅了一把,把薅下来的毛扔进垃圾桶。
“你房间都干净的,只有床没铺。”何玉玲走进厨房掀开了灶上的砂锅盖子,“吃过晚饭了没?砂锅里还有点莲藕猪骨汤你要不要?我热一下。”
“不用了,晚上汤水喝多了容易水肿。”凌玄英拎上行李箱往楼上去。“在家里哪个看你肿不肿,爸爸晚上回来我也要热的……”楼下母亲的声音循序渐缓传进卧室,卧室里除了家具外都空荡荡的,床板上铺着一层花色的隔尘布,上面落有灰尘,如果用白色的布,上面积攒的灰尘会更清晰,但白色看着不吉利。
凌玄英捏着隔尘布的四角折起来放到地上,从柜子拿出裹在透明密封袋里的草席,铺到床板上。何玉玲每隔一段时间只要见阳光就会拿草席去院子里晒。草席看起来很干净,但凌玄英还是打湿抹布把草席擦了两遍,打开空调,很快就会干。
她擦干净草席后坐到书桌前,打开手机查看邮箱是否收到新的邮件或演员统筹的电话,她昨晚和邢骁予通话时提起了两人在酒馆里提到过的组讯,在今天凌晨才把简历投给剧组,一时半会儿是收不到回信的,但剧组提供的稀有信息中显示这部剧的故事发生在千禧年前后的广东,她作为本地人还是占有几分优势的,并且核对过所选角色要求的年龄、身高和气质,她也全部符合。
即便最终无法入选,就权当回家探亲了。
“妹妹,汤热好了,你下来吃。”
“好。”
凌玄英把心和手机一同塞回裤兜,下楼去吃汤,反复熬煮的莲藕猪骨汤已经到达了藕中有骨,骨中有藕的境界。母女俩在餐桌前闲聊,凌玄英借机把话题引到自己出生那年前后,父母辈的旧事上。
何玉玲从自己初中毕业后出来打工开始说起,说到恋爱初期婆媳间的气场不合再说到婚后拿到的一对根本不能戴出去炫耀的金耳钩,这中间穿插以他人为主角的故事,常年沉浸在八卦氛围里培养出的口才和好奇心,让她对此如数家珍。
凌玄英的碗里只剩下两块猪骨头和油亮的不锈钢汤匙在往下淌残余汤水,狗在餐桌底下绕来绕去,闻得到吃不着让它心痒难耐,不时抬头祈盼,前爪扑到椅子面边缘。
“还有呢?多讲一点。”
“你等你爸爸回来同你讲,他用那个本子写日记,书柜里一大把。”何玉玲边说边用手比划,她看了眼女儿的空汤碗,说:“我再给你舀一碗。”她说着就要把碗拿起来。
“不要了。”凌玄英把碗抱进怀里,开门出去把骨头倒进凌狗的饭碗里,凌狗追过去三两下啃得干干净净。
“明天礼拜六,你去见下那个男生,我微信上发给你看过的,大你五岁,在政府工作的,车买了,前几年拆迁家里有好几间房子,相貌都端正的,你们两个八字属相都好合的,我好中意。”
“没空。”凌玄英走到厨房,将洗洁精挤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