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契背着包裹跟进来,瞧见这里的东西新鲜的不得了,“想不到,你这个同乡是位手艺精巧的木匠。”
关紧大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后院。
“院子里都是木料,但不是用来生火的。她死了之后好久没人住,灶房里都是冷锅冷灶。要是饿了想吃东西,我劝你还是去外面的摊贩那里买。”
“好。多谢季兄弟。”
于是乾契便在这里住下了,季锦书仍放心不下,也留宿在阁中,两人的房间就隔着一堵墙。
季锦书夜里无需睡眠,趁着夜色浓浓,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隔壁的蜡烛还燃着,窗纸上映着橙黄的烛光。好奇心作祟,季锦书在窗上钻了一个小洞。亥时三刻,这位仁兄还在翻阅书册,埋头苦读。
明日便是科考之日,乾契丝毫不见倦怠。要想出去,乾契就一定会路过季锦书的房间,是以季锦书看得出来,他进了房间就没出来,晚饭也没见他出去置备。
正当季锦书怀疑他是否也无须进食时,这位仁兄从包裹里掏出来半个干巴巴的白馍啃上了,吃一口拍三下胸脯,顺带就口茶水。
季锦书实在看不下去,到夜市上买了糖水、蜜饯和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回来。
夜市的路她熟得很,连哪个摊子是卖什么的她都一清二楚,出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乾契房中的烛火还未熄,季锦书轻叩门扇,乾契过来开了门。
季锦书当然不会说这是专门买给他的,“我出去寻宵夜,买多了,看你的房间还亮着,就给你送点。”
“这怎么好意…”
季锦书塞给他,“拿着吧。”随后大喇喇地走进门,“都这么晚了,乾兄还在用功读书啊。”
乾契握着手中一大堆吃食,一时顾不上是先回她的话,还是先吃口东西再说。
“你先吃,我坐坐就走。”
乾契打开油纸袋,将包子握在手里啃了起来,热得他说话都捋不直舌头,“我果然没有看错,季兄弟是个大好人。明日就是考试之期,我要把书册再翻看一遍,不敢懈怠。”
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像装的,季锦书把糖水倒在茶杯里递给他,“慢点吃,别噎着了。我事先说好啊,这些个东西你吃不完也不要给我送回来,我这个人贪睡,你要是吵醒我,我定然不痛快。明日你去赴考,就安安静静地出去,千万不要吵醒我。”
“了解。”乾契点头如捣蒜,飞快地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才道,“季兄弟,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考试之期过后,结果出来之前,不知可否还能借此地留宿啊?”
季锦书当然不答应,“届时城中的客栈酒楼自会有空房,你去哪里都能住。”
“季兄弟这里不是不收钱嘛。”这便宜占得乾契都觉得他自己厚脸皮,他干笑两声,目光热切地等待季锦书的答复。
季锦书确实没打算收他的钱,但不意味着他可以再三向她提要求,“我看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你差这几个子儿吗?”
乾契诚恳地把浑身上下连同包裹翻了个遍,一句话没说,仅一套动作把自己身无分文的窘迫展露无余。
即便如此,季锦书的同情有限度,她可不想摊上麻烦,“你先准备考试,考试过后再说。”
把话撂下,季锦书便回房间去了。
清晨时分,天蒙蒙亮,乾契起得比隔壁老妪家的鸡都早,蹑手蹑脚地走过季锦书的房间出去了,季锦书合理怀疑他压根没睡。
今日便是科考了,还不知是何等的场面,季锦书必然要去凑个热闹。
不远不近地跟在乾契身后,季锦书一直跟到了考场外,见到林江鹤也在,顿时喜出望外。
“林大人。”
林江鹤认出了他,“锦书兄弟。”
两个人都好奇对方为何会在此处,但默契到对彼此有所了解,谁也没有多问。
季锦书就是来凑个热闹。林江鹤是管理监考者的人,跟季锦书说了一句尚有公务在身,稍后再碰面,便带着人进去了。
以季锦书的身份进不去,季锦书便坐到街边的茶摊上等待林江鹤。
百无聊赖,季锦书习惯性地用手描绘木桌的纹路,脑海中浮现出各种木雕的样式。
终于,林江鹤从考场出来了。季锦书起身喊他,林江鹤听见,屏退身边人独自走到季锦书面前坐下。
季锦书调侃,“林大人实在是忙,我去贵府拜见过几次都见不到本人。再这么忙下去,连讨媳妇都匀不出功夫。”
若有所思,林江鹤有些无奈,“你怎么跟我娘一个样。她连着数日说要给我安排相亲了,我要是不忙点,这会就得被她带走去见人家姑娘了。”
与林江鹤同龄之人,膝下幼子都能喊父母了,林母为他安排相亲确是情理之中。
默了默,季锦书瞧着他,比失散多年的亲人初次相见还要专注,“这不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