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并不答言，缓缓走到那湖边，看着远处，似乎陷入了很久远的记忆里，眉间露出一丝浓浓的愁绪来。
半晌方道：“你见的那父母其实并不真是我的父母。我本是另一处凡世的皇族太子，我母后在我三岁那年便去世了。之后，我便一直跟着我师父。
我师父本是一位修道的仙人，因对我母亲一往情深，便常居在宫中，专心教导我。我自小便早熟，于这读书习字问政一途最是得心应手，三岁能言，五岁能文，长到十五岁，已然熟读三万卷书，便是佛经易理也尽皆通晓，举国臣民均交口称赞。
只我师父总是担心我过于聪慧灵秀，与天道相逆，怕寿数难定，总劝我多些玩乐。那次，师父便借助入梦草为引，施了穿越时空的法术，竟将我带到了碧灵渊一处别院中，得与母亲团聚，享受一些天伦之乐。我母亲，其实只是我师父用她一缕魂魄造出来的幻梦一场罢了。”
“幻梦？”寒霜大吃一惊。天下之大，术法一途上果真山外有山。
昭明又道：“谁知，师父造的幻梦之中也有真实。遇到你和白公子，便是意料之外之事。我见你过得那般恣意任性，却依旧可爱良善，倒是我自小从未想过的活法。心下对你很是羡慕，甚至想过永久待在碧灵渊中。
那段时日，倒比我过去的十数年还要快活得多。那一日，我与你相约玄武湖泛舟，早早便到了湖上等着你。谁知天降大雨，我怕你来了见不到我，故而一直未曾靠岸，风雨中却意外落了水，沉在那湖底许多年。
我师父苦寻不到我的尸体，愧悔难当，无颜见我父王和众臣民，止了幻梦之后，便也自刎谢罪了。”
“什么？你那日竟落了水？那岂不是我害了你？”寒霜心中一痛，瞬间红了眼睛。
昭明柔声道：“傻瓜，哪里能怪你？风雨无情，天意难测。也许这就是师父说的，过于早慧注定早夭吧。那场雨想必便是我的劫数。
我只恨我竟来不及给你留些只字片语，我怕你到了那湖边，苦等我不到，想必会着急难过。你也许以为我爽约了吧？你或许还生了我的气吧？”
寒霜哽咽道：“我怎么会气你？我以为你搬走了，又担心是因我爽约之故，还伤心了好一段时日呢。因这场雨的缘故，我足足有一月不曾与白泽和伏昊老头说话。
若是我当年坚持跑了出去找你，也许你便不会落水，也许你也便不会受这般苦楚。你这样的人品风采，实不该有这样的结果。”
昭明瞬间也红了眼眶，目中似乎已经湿润了，抬起手摸着她脸庞，道：“阴差阳错，天命如此，也许我俩的缘分，注定会有这数百年的分离。不过，若非如此，我也不知你在我心里藏得竟然如此之深。
世事竟也奇妙，我在那玄武湖底待了许多年，意识似乎清醒，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只觉得渐渐沉沉睡去。等我醒来时，便来到了这谷中的大湖畔。既来之，则安之，见这里风雅得很，便种起茶来啦，过起了空山隐士的生活，也算逍遥惬意。
但我心中，总存有一种期望，或许有一日，还能再见着你。我想亲口告诉你，那一天我一直在湖上等你。你的约会，我始终记在心里。今日，总算盼到你来了。”
寒霜闻言心中大恸，幼时之情如江水滔滔涌入心头，只想扑到他怀中，放声大哭一场，奈何叶风与卫九霄皆在，却是不敢，只好苦苦忍住，面上早已经浸满了眼泪。
昭明温柔地将她泪珠轻轻逝去，问道：“你呢？为何也到了这无间渡？”
寒霜泣道：“我是被卫少糊里糊涂带进来的。一觉醒来，才知再也回不去了。如今，为了帮他种那九转彼岸花，正四处收集生魂的洗心泪呢。左右也找不到，便四处游玩游玩，也长些见闻。谁知竟能碰见你。”
昭明总算笑了笑：“你幼时糊涂，如今也依旧这么随遇而安。洗心泪嘛，我这里却正好有一滴。”
“你怎会有？”寒霜奇道。
昭明道：“我初到此地，不久便遇见了我师父。他死去多年却未曾轮回，一直苦苦等待我。他在这谷中的湖底找到一面镜子，封在了我的体内，说是可以维持我的灵体，万年不散，来日定有机缘。
因我落水一事，他一直愧疚于我父王母后。想是那镜子耗费了他太多灵力，做完这一切，便魂飞魄散了，只留下一滴眼泪。我一直随身带着，权当师父还陪在我身边。”
说完，果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瓶，交到寒霜手中。
寒霜认真望着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眸，笑道：“怪不得。我记得你小时候是黑色的眼睛，就像夜空一样的颜色。你如今这双蓝色眼眸，是不是就因为那面镜子在你体内之故？”
昭明那双眸子里露出秋水一样的缠绵情意，低声问道：“那你觉着，好看还是不好看？”那声音极为动听。
寒霜呆呆地望着他，心中一甜，禁不住赞道：“好看！”
昭明于是笑了，大了胆子将她揽在了自己怀中，于她发丝间深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