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她的肩,有些担忧道,“怎么了?你有印象……”
话没说完就被余桉突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了,“我认识她!”
余桉一直盯着照片,温辞一直盯着余桉。
他看见余桉眼睛浮起一阵水雾,他隐隐觉得不好。
余桉身上溢出来的难过他在某些时刻感受到过。
不出所料,余桉擦了擦眼睛,又抬起头看了看温辞,问道,“你是她的谁?”
温辞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隐隐明白自己找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得到结果了,他本应该高兴,可是他心里的不安却在此刻无限放大。
他此刻倒是有些不敢知道结果了,“我是她哥哥,我找了她十九年了。”
余桉眼泪开始不停往下掉,声音里夹着控制不住的巨大悲伤,“是不是左脚脚踝往下内侧有颗痣,痣的旁边有道疤?疤大概两个指节那么长?”
温辞点头,他隐约明白了什么,“是。”
一边的陆景忍不住了,“你认识澜澜?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他也迫切地想知道澜澜在哪里?过得好吗?现在长多高了?还像小时候那样老是犯错误受罚了就喊“阿景哥哥我错了劝劝爸爸妈妈不要生我气了”了吗?
“跟我来。”
余桉带着温辞和陆景上楼,去了二楼主卧。
温辞跟在最后面,前面陆景还在刨根问底,“你居然认识澜澜?早知道早问你了?澜澜长多高了?”
前面带路的余桉早已哭成泪人,无暇回答。
陆景还怪紧张的小声念叨“走丢的时候还那么小,她还记得我吗?分离了十几年了……人贩子真是死不足惜!”
跟在最后的温辞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等到余桉打开房门,他终于还是问出声,“她是添添吗?”
余桉这才扭过头来看后面的温辞。
她早已经哭红了眼,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相册递给温辞。
相册上是两个女生穿着初中校服坐在门口小板凳上,两人各捧着一半比脸大的西瓜,手里握着勺子,两人眼神并没有看向镜头,身子都是朝着对方的方向。
这张照片更像是两人正在吃西瓜然后聊到开心的话题因为笑的太让人心生欢喜而突然喊住她们偷拍下来的。
温辞走上前,步调是不同以往的忐忑,他接过相册,低头看着相册和手机上的照片,一边对比一边心凉。
是她,澜澜是她,澜澜就是添添。
陆景这下倒是有些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刚才还雀跃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添添是谁?添添就是澜澜?”
没有人回应他,三人都默不作声。
许久,是余桉崩溃的哭声打破沉默。
“你们为什么来那么晚……为什么那么晚……”余桉哭得抽噎不止,她太崩溃了,一切都来的太晚了。
如果早一点添添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不会挨那么多的打骂,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她本来不该受这些的啊。
她本该有幸福的家庭,宠爱她的父母,爱护她的哥哥,疼爱她的朋友,无忧无虑的生活,万事顺遂的长大啊。
温辞也哭红了双眼,眼睛通红得像沁了血水,他死死盯着相册,心里的情绪全压在攥着相册发白的指尖上。
他怨恨自己的无能,那是他妹妹啊,他找了十九年的妹妹。
十九年间他从未间断过找她,十九年间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失望,那么那么久,他终于得到一点点线索,他以为他这次可以带澜澜回家了,为什么才得到就失去?
陆景也背过身痛哭。
之后的时间倒是过得让余桉感觉十分虚浮。
陆景和温辞拿了添添生前的头发去做鉴定。
结果在七天后便出来了。
温辞父母,也就是添添父母,正从容市赶过来。
添添就是澜澜,温辞的妹妹。
墓园。
温辞将一束向日葵放到墓碑前,余桉默默走远,留给温辞和温澜一个单独的空间。
兄妹俩太久没见,再见竟是阴阳相隔,应该有太多的话想要倾述吧。
余桉特意走远了些,走到靠近门口的一排木椅上坐下。
墓园别的没有,独有一份安静。
快要入秋,风袭袭吹来,余桉竟觉得有些凉。
她双手抱臂,看见对面一颗粗壮的大树,风哗哗刮着,大树茂密浓稠的叶子在风中摇摆不定。
余桉看着发呆,视线从摇晃的树叶聚集到一片叶子,叶子挂在一根树枝顶端,摇摇晃晃,被大风刮着旋转跳跃到地面,又在地面被大风吹起飘到屋顶,飘啊荡啊,转眼就看不见。
余桉想,这就是一片叶子的旅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