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
三小时前，一声巨响。
随即呼啸而来的雪块从山巅落下，像是天空裂开后坠落的云朵。
腾起的雪雾看上去那么慢，却眨眼间来到他们跟前。
她那时离夏佐有足足十米的距离。
而围栏损坏裸露的钢铁却离她仅仅半米。
那一刻，死亡的气息来到她的额前。
——这根钢筋本是冲着她的脑袋而去的。
那时，夏佐是怎么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冲过来，将她推走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摔落山坡之后，青年仿佛毫发未损一样站起来，将她抱起，在咆哮的雪兽撕碎一切之前，赶到一颗巨大的古树下，将她塞了进去。
而他，小腿还没来得及进来，便痛得失去了意识，双手还紧紧箍在她的腰上，像是一松手，她就会跑了。
喻念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喉咙，发出撕裂般的呼吸声，比哭泣听上去更加悲恸。
她想求救，却发现堵在树洞口的雪厚实到纹丝不动，拿出手机，最后一点点电量也无法支撑到收到信号。
空旷而又漆黑的树洞中，喻念撕扯的呼吸逐渐变为抽泣，一滴、一滴，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夏佐泛青的脸颊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轻轻地闭着眼，金色的睫毛温顺地垂落，连颤抖都没有。
喻念忽然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恐慌，她再次凑过去试探夏佐的鼻息。
那么微弱，就像陷入永久的长眠。
“夏佐……夏佐……”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一股对奇迹的怪异的相信涌上心头。
她俯身下去，扶着夏佐冰凉的头颅，将嘴唇贴了上去。
太冷了，他们的体温都低到危险的程度。
尤其是夏佐，从那两片发青的唇上感受到的，不像是活着的温度。
奇迹。
奇迹会发生吗？
喻念等待了几秒，鼻尖的热息扑在夏佐的脸颊上，紧闭的双眸嘲笑着她的天真。
都多大了，还相信童话的桥段。
她闭了闭眼，拉紧了衣领，打算继续去挖树洞口的积雪。
但就在双唇分离的瞬间，一道冰凉的触感攀上她的后颈，微微用力，或许根本没有用力，就轻而易举地让喻念的脑袋再次垂下，缓缓地加深了刚才的那个吻。
那是夏佐的左手。
他醒了。
他的唇齿间溢出血液，浓烈的血腥气将两人的嘴唇染上鲜艳的色泽，早已凝固的血块也随着体温的回升而融化，从缝隙中溢出、滑落，在脸颊上留下暗色痕迹。
喻念的睫毛颤抖着，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推开夏佐。
她不想对他造成第二次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夏佐才放开她，胸口起伏了两下，又痛得平缓下来。
“这里是天堂吗？”他扯着嘴角，还有心思开玩笑。
见她泪痕未干，抬手轻轻抹掉，“别哭。”
他的声音就像是从破风箱中发出来的一样，听上去气管都快撕裂。
喻念让他别动：“……我们被埋在这里了。”
夏佐艰难地坐起身，喻念扶他起来，刚刚刨出的坑足以让他露在树洞外面的腿拿进来，只是不够人钻出去。
“我的腿没知觉了，”夏佐忽然说，喻念心尖一缩，低头看他的小腿，形状有些异常，好像是骨折了，“你出去往西走，那边有个救援站，打卫星电话，他们会来接你走。”
“你呢？”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夏佐笑了起来，那笑容一点儿都不勉强，如果无视掉嘴角和脸颊沾染的鲜血，那就像他一直以来的那样意气风发。
“我快死了，喻，我撑不到救援队来把我挖出去。”
喻念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恍惚着神情。
夏佐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喻？听见我说话了吗？”
过了片刻，喻念才开口。
“你怎么可以……”她眼圈红得吓人，死死地盯着夏佐，“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她发泄般地喊叫：“是你利用我，也是你抛弃我，又是你后悔了，来找我，求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又让我走，让我抛弃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为什么我的心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夏佐却笑得温和，他虚弱地抬手，抚摸喻念的黑发，“我欠你一条命，这是我应该还的。”
“倘若只是这样就能让你原谅我，那我再死几次也值得。”
“不要留恋，走吧，喻，活下去。或许你会再次恋爱，但记得别找个像我这样糟糕的人，好好相处，快乐地过完一生。”
他的眼中闪动的光芒就算极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