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金镯抖落,银票翻飞,瘦猴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云霄。
银票遍洒,却无人争抢,皆因不知从何出飞出来的那支刺穿瘦猴胳膊的箭矢而致。
于淑慎回眸望了眼隐匿于青瓦之上的人影,莞尔一笑,“上天眷顾,那这镯子我便收回了。”
话毕,睨了眼仍处于状况之外的妙春。
妙春后知后觉,前去拾起镯子,飞身而归。
她用衣角轻拭干净喷射到镯子之上的斑驳血迹,重新将镯子套回手腕上。
“云光,好生扶着少爷,咱们该回去了。”走出去几步,似是想起什么来,她回头觑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那些银票便算作为你们头儿医治胳膊的费用吧。”
撤回目光,她袅袅婷婷登上马车。
鞭声起,马蹄疾,不觉已经到了袁府。
为袁曳的名声着想,几人是从西角门进来的。
夜已深,府里静悄悄的,直到跨进月盈阁的大门都没惹出什么动静。
云光护着袁曳的头,慢慢把他放到床上,后依着于淑慎的意思,去书房取来药箱呈给她,又听话地拉着妙春一齐告退。
二人害怕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遂不敢走远,俱侯在门外。
袁曳瞑目躺着,安静极了,偌大的房间,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和于淑慎的抽泣声。
她努力睁大双眼,硬生生将胡思乱想的思绪全服放在他的满身伤上。
忙活到三更,总算把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搽好了药,正准备收拾翻乱的药箱,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若非及时抓紧床沿,怕是会一头栽倒在地。
撑着床边缓了缓,她小心直起身,暗道应该是近来没休息好的缘故所致,便没放在心上。
把手头上的事收拾妥当后,搬了只矮凳守在床前,目不转睛看着他好看的五官发呆。
说实话,她如今对袁曳回心转意这件事渐渐地没了信心。
近两月来,她日日往他眼前凑,抓紧一切机会粘着他、向他示好,他给她气受,她便装作不在意一笑而过,第二日依旧热情满满跟在他身后。
她原以为,让他重新接受自己的这个过程不会太久,因为她一直坚定地相信,他仍旧喜欢自己。
可时至今日,他的所作所为,好像在说:他不喜欢她了,他彻底放下了,留她在袁家,不过是在惩罚她,用她后半生的自由来惩罚她。
要不……放弃好了。
就这样空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真情地过下去,直到生命结束。
不再期待,不再奢求,不再折磨自己,也不再折磨他。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我……成全你。”
于淑慎含泪起身,敛起眸中的不舍,踩着决绝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然,她不知,在她离去后,袁曳缓缓睁开了眼,伸手抹去眼角的两行清泪,眸间的浑浊一点点散去,到最后,一种名为释然的情绪占据了双眼。
次日清晨,于淑慎端坐于铜镜前梳妆时,不经意瞥见妆奁旁边躺着一封信,没有署名,于是问道:“那是谁送来的?”
妙春略略想了会儿,这才答:“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瞧这东西在您门外放着,我怕惹出什么麻烦来,便自作主张拿回来了。我也不晓得是什么人放的。”
妙春说完,她大概有了答案。
昨日在巷子里暗中施以援手,今日又故弄玄虚送什么信,她倒要看看,这个无念迟迟不离开京城,反而三番五次出现在她跟前,究竟在搞什么鬼。
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拿起信封,抽出信笺五行并下地看起来。
最后一个字跃出眼帘的刹那,她啼笑皆非地摇摇头,引得妙春好奇不已,追问不断。
逼得没法子了,她随便编了个谎话应付:“当初住在城郊宅子里的那人,要离开京城了,因感念我的救命之恩,便特意写封信来道别。”
事实却是截然相反。
无念信誓旦旦表示,此生她在何处,他也在何处,但不会给她添任何麻烦,只会在暗处保护她,以此报答救命之恩。
于此,吃惊之余,更多的是觉得可笑。
对于无念,她从始至终只有利用,如今大仇已报,作为工具的无念自然没有了价值,她也乐得放他自由。
没曾想这人却毫不迟疑放弃自由而选择了继续效忠于她!
荒唐,真荒唐!
妙春不觉停下梳头的动作,满怀向往地透过窗户遥望高墙之外的风景,“听说这个时节的江南山清水秀,景色怡人,有机会亲临其境,真真儿是桩美事。”
无念离京为假,她生出来的惆怅为真。
人生不过百年,她却花了近二十年的时光用来报仇,当真可惜。
只盼余下的几十年,能够去外面看一看,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