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淑慎将信按在心口,两眼溢出激动的泪水。
云光、妙春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甚至连呼吸声也轻细了几分。
发泄一通,她找回了理智,转头问云光:“去看过他了吗?”
云光诚实摇头,赶路赶得鞋都快磨破了,就这妙春还嫌弃他走得慢,根本没有功夫去二少爷那儿啊。
听完,于淑慎一点不磨蹭,唤碧落进来好生收好信,携妙春、云光直奔风鸣馆。
走到半路,隐约听见前面有说话声。
宫里贵人多,她不敢冲撞,止步引着身后那两人退到宫道一侧,静候说话声停止。
本无意窥探旁人隐私,奈何忽然起了风,不偏不倚地将话音带了过来。
“母亲,且由着谨之去吧,谁叫他喜欢呢。”
“这个不成器的……也不知随了谁!”
“要我说,您跟父亲就别操心了。弟妹也是个可怜人……我能看得出来,她对谨之是有真情的。”
“我容婉上辈子造什么孽了?一个冤家还不够,现今又来一个!真真儿是造化弄人。也罢!随他们去吧!”
话音未止,于淑慎却没有再听下去的心思了。
容婉说撒手不管了,也就意味着她仍是袁家人的一份子?
可昨日容婉的态度还那般决绝,缘何今儿就松了口呢?
想得入神,压根没发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再抬头时,面前并肩站了两人,正是方才之对话的主人公。
她恍惚一瞬,慌忙垂下眼帘问好:“大哥,婆母……安好。”
说到后面,几乎没了声。
袁晏在她身上略略打量了打量,不由哀叹出声:“都是一家人,快别拘礼了。”
一个遍体鳞伤,一个弱不胜衣,当真一对苦命鸳鸯。
于淑慎轻声答是,起身的一瞬间喉咙阵阵发痒,禁不住咳了好几声。
妙春心疼主子,上前给她拍背顺气。
容婉原有心难为她,见这副光景,也狠不下心了,紧着眉道:“身子不爽快,回去养着方为正事,何苦一趟又一趟地跑呢。”
“婆母……”整日整夜的咳嗽,震得胸口钝痛不已,她强装无事,堆起笑脸道,“不看见他,我不放心……”
她长了对秋水眸,巴巴望着人时,直教人说不出半句难听话来。
容婉认命叹道:“你这般糟践自己,传出去还以为我这做长辈的故意尖酸刻薄你,几时曳儿晓得了,非得跟我急眼。我也不当这坏人,你去吧,他这会儿刚好醒着。”
观她又要行礼,容婉忙制止:“一家人就别见外了。快去吧,我去外头透透气。”
千言万语汇成一抹浅笑,一行三人径往风鸣馆去。
其实袁晏拉着容婉出门前,悄悄对宫人嘱咐过,于淑慎再来不许拦着,是以这回去得十分顺利,甚至于站到袁曳寝殿外头那会儿,她的脑袋仍是懵的,直到推门声传入两耳时,方才清醒。
云光偷偷给妙春使了个眼色,妙春立马会意,跟着他悄然退出去了。
杵在门外许久,她接受了即将与袁曳见面的事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缓步跨过门槛,迈出了挽回他的第一步。
晌午的阳光格外晃眼,但比起正对面立着的那人来说,顿时黯然失色。
那人一身素衣,发丝自然散落,一缕碎发半遮半掩着他英俊的眉眼,使人看不真切那双黑眸里究竟盛着怎样的情绪。
同神秘莫测的情绪相反,素色衣衫下的丝丝殷红毫不掩饰地透出衣料,勾勒出朵朵“红梅”。
“红梅”吸引了她的目光,却无法弯折他那挺拔的身姿半分。
——他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她。
“你来做什么?”
冷漠的语气令她猜到了那双眸子里蕴含的情绪,微风吹来,拂开那缕发丝,她的猜测得到了也印证——眸色灰冷,他果然还是不愿见她。
“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你。”
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淑慎深知他的心结还需她来解开,遂迎着那道凌人的视线近前,仰头打量着他脸上的每一处。
来的路上分明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尤其告诫自己不能哭,这会儿终是撑不住了,泪珠扑簌簌夺眶而出。
泪眼朦胧间,她听到了他直白的嘲讽:“拿眼泪博同情的招数,如今在我这不管用了。”
肩膀被迫一转,他推着她到了门外,“下回来之前,记得想一个新鲜的法子。”
急忙抹干泪,她回身抓住袁曳的手腕,带着哭腔道:“袁曳,你伤口裂开了,我替你重新包扎好不好?”
没有一瞬迟疑,他甩开了她的手,“不必。”
然后便要关门进去,她眼疾手快,再次攥住他的手,怕又给甩开,飞速把另一只手搭上去,两手紧紧握着他,“你自己换药不方便,就让我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