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业说得干脆,众人听得惊疑交加,宋归华的反应尤为强烈,连哭带喊:“皇兄,你不能弃我于不顾啊!你救救我!救救我!”
宋业两眼一闭,仿佛这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似的。
于淑慎眼里接连闪过讶异与鄙夷,她自诩无情无义,跟宋业一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她转眸给无欲递了个“杀”的眼神,无欲了解宋业言出必行的性子,自然明白再威胁下去已是徒劳,遂挥剑割破了宋归华的喉咙,动作干净利落。
再看时,已然倒地不起,成了刀下亡魂。
又一个心头之患除去,于淑慎只觉浑身飘飘然,连那畏惧了半生的死亡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她双手攀住项间剑,移目望着袁曳,缓缓绽出一抹浅笑。
袁曳忽然心跳得厉害,再也顾不得管宋业,丢开手中剑,飞身冲向心心念念的那个地方,“不!不要!”
眼前逐渐由清晰转向朦胧,他努力奔来的身影变得破碎不堪。
遗憾骤起,却一闪而逝,反而是后来的释然长长停驻心头。
如果杀死宋业的唯一条件是她生命的终结,那便遂了这愿!
“杀了宋业,不要手软!”
话落,剑落。
预料之中的剧痛迟迟未到,于淑慎轻轻揭开眼皮,却见那剑变换了位置,插入了另一个人的胸膛里。
——杨旭为保命,及时抽剑刺向了袁曳。
心头刺痛,泪珠滚落,她跌跌撞撞上前接住那个徐徐跌下的人影。
这一场变故,点燃了玄甲军的怒火。
硝烟起,杀声至……
永乐门注定要在大梁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纷飞战火之下,于淑慎搂着一人不住摇头,热泪奔腾而下,消融于满目的嫣红之中。
“好好……活着……”
他迟缓地举起手臂,轻轻为她抹去咸涩。
他宛如一个年迈的老者,仅这一个动作,便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带有她泪珠的胳膊无力垂落,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提起半分。
他叹出一缕苦涩,推出两个字来:“不,值。”
屡次为一个绝情之人拼上性命,不值;放弃报仇的机会只为换她一命,不值。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从来都不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袁曳垂下眼眸,默然靠在她怀里,感受着生命的逝去。
这一辈子,活得真够窝囊的,如果有来生,但愿老天爷不要再让他遇到她……
“袁曳……其实我一直都……”临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弥留之际,他都不愿再看她一眼,想是对她失望至极……
那些话,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
一把断剑飞到脚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捡起来,对着闪着红光的断剑笑了笑,“你死,我不独活。袁曳,我这就来陪你。”
手起,刀……却飞了出去。
“想做亡命鸳鸯?做梦。”睁眼刹那,对上一双狠厉的眸子,于淑慎含泪大笑,“宋业,你真叫我感到恶心。”
杨旭领着两人从后面出来,随后指挥那两人與着袁曳趁乱往宫里去了。
杨旭则向她步步逼近,嘴边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她当断则断,死死咬住舌尖,但立马被杨旭识破,嘴巴被迫大张开来,迎来一大团烂布。
上下牙切着烂布挣扎不休时,后颈一麻,眼前陷入了无尽黑暗。
再度苏醒已是天光大亮之时。
于淑慎按着钝痛的头坐起来,仔细环顾着四周。
——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极尽富丽堂皇。
这是在……宫里?
她掀开锦被的一角,光脚下地,踩上地板的一瞬间,腿肚子一软,沉沉跌了下去。
她不信邪,撑着地板爬起来,刚到一半,又摔回去。
如此重复五遍,她心如死灰,侧身卧在地上无声垂泪。
红轮高挂,暖光遍洒,门扉开了。
“哎呀,姑娘,您怎么在地上躺着?奴婢这就扶您起来。”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于淑慎茫然抬头,一个十五六岁做宫女打扮的女子正蹙眉盯着她,那双眼明亮而清澈,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她反握住宫女的手腕,启唇问:“我这是在哪?袁曳呢?”
一出声方知自己此刻的嗓音有多不入耳,九成的气音全靠那费力扯着的一成声音才勉强送出口。
碧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搀着她坐回床上,“您昏迷这些时日,肯定饿了吧?奴婢喂您喝些粥吧。”
她躲开探到嘴边的汤勺,“你告诉我,袁曳去哪了?”
碧落全当未闻,执著地将汤勺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