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的日光自树叶间坠于地面,笼出淡金色的轮廓,风过林间留下窸窣响声,交替不止。
林间的营帐外。
太子崔启昭于此奉旨监察,顾青阳亦与他一同在内,顾兰时便以见兄长之由,进了营帐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衍君下意识侧身躲过苏子砚想要触碰上她肩头的臂膀,端详他身上装束一瞬,是一袭利落的青色骑装,可他又为何会穿着骑装在此地?
苏子砚手指擦过她所着的孔雀蓝暗秀罗裙衣袖边角,落空后垂在身侧,不确信般开口,“衍君,你怎么了?”
闻言,顾衍君抬眸与他相视,只见苏子砚浓簇的眉宇微挑,倒是茫然地看着自己。
分明最初的信是他所寄入安阳侯府中的,说自此雨断云销不复相见的人是他,他如今又为何要做出这般委屈的姿态?
顾衍君压着杂乱无章的心神侧头别过目光,面上勉力维持着镇静,“男婚女嫁,苏公子若是无事,你我二人今日也没相见的必要。”
“衍君、你乱说什么呢?嫁人?什么嫁人?!”苏子砚一时对她眼前颇为奇怪的言行态度感觉到些许无措,片刻后又依对顾衍君的了解,摸索着猜道:“你是不是怪我一进长安没告诉你?与我赌气呢……”
顾衍君突觉他此时再说这般话好生可笑,“我怪你作甚?我与你当真已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怪他吗?不可能的,对一份信守至极的承诺毫无理由的背离,怎会毫无芥蒂,只是怪也怪了,再无回复的信件也追问过一封又一封,时过境迁,这个迟来许久的解释她如今也不愿再听了。
苏子砚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顾衍君,留意到她已然盘起的长发,这才意识到什么,声音像是突然梗在了喉咙里,酸涩又沙哑,自顾自的说:“对、对,我哪有娶妻?你又在捉弄我呢,衍君,你别闹了。”
怎么可能?他才不信。
只是他也从未见过如眼前这副神态的顾衍君,眸中既无玩笑嗔怪,也无重逢的欣喜亲近,甚至只是在无波无澜中掺杂着一丝仅有的责怨和不解。
顾衍君不愿再与他攀扯往事,转身就欲往回走去。
可她甫一侧身,尚未迈开步子,手腕便募地被人握紧,一时间挣脱不开,被迫与苏子砚拉进距离,对上他那双蕴满迫切的疑惑目光。
“苏子砚!你干什么?!”风过树梢,也将顾衍君的额间碎发吹的略微凌乱,“你弄疼我了,松手!”
苏子砚闻言,掌中泄了些力气,但仍旧因怕她就此离去,而没彻底松开手,“究竟发生何事你为什么不能与我清楚?又为何不肯多听我一句解释?”
顾衍君被他此举激起积聚于心底那份几乎已经掀过的酸涩恼意,不由红了眼眶,一字一句道:“凭什么?你当初未和我知会半句,随手一封信、一句年少妄言,就与我一刀两断,自此音问两绝,如今你又还有何要解释?我便如此由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什么信?我没有!我绝不曾写过这样的信!”苏子砚全然慌了神,艰难的晃动混沌的头,“衍君,你听我说……”
他话音戛然而止,顾衍君察觉到腕间一轻,握住她的那只手掌倏然撤去。
“滚。”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冽冷寒的熟稔声线。
顾衍君立在原地,看清已挡在她身旁出声的青年。
萧寻五指收紧,钳住苏子砚的胳膊,将他甩至一侧,他手中用了极大的力道,以至于苏子砚踉跄着退后数步,直到背部砸在树上,扶着树身才算站稳。
顾衍君同顾兰时来时未仔细瞧清,这周遭是有车舆的,也自然是搭着营帐的,正是参与围猎众人的休憩之所。
萧寻转身双手轻缓地揽住顾衍君肩膀,连忙将她身子摆正,上上下下查看一番后,才出声安慰,“没事的,我在呢。”
苏子砚与萧寻在猎场之上碰过面,况且萧寻与崔玄二人骑射几乎是一骑绝尘的领先,他也有所留意,自以为举止受了他人的误解,又撑起身子,步上前来,解释道:“我和她二人之间有些误会,与萧公子无关,还望你莫要插手。”
“我夫人之事如何与我无关?”萧寻拦住苏子砚的脚步,侧头斜睨他一眼,“你若再无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衍君见此,思绪回笼,从眼前一系列猝不及防的情形中扯出些许清明,拉住萧寻衣袖,“将军,我们走吧。”
罗敷有夫,君有所属,于此地这般争执全无半分意义,遑论她不知萧寻为何突然在此出现,更没留意顾兰时又是何时离去的。
苏子砚怔愣一瞬后,霎时呵笑出声,“她是你夫人?”
随后抬起微颤的胳膊,死死揪住萧寻衣领,将他从顾衍君身旁拽回身来,“胡说八道!她怎么可能会嫁给你?”
萧寻本就极力压着怒意,若非他知晓在此处弄出动静会为顾衍君招致不必要的口舌麻烦,眼前之人此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