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的斑驳血迹,因为看不清,只得将那白皙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拨开,一根一根的轻柔擦拭。他嘴角扯出一抹浅笑,问道:“你怎知是告捷,而不是溃败?”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眼前这柔弱得一触即碎的女子,根本听不见。
陆羡安身旁,曲逊抱着胳膊一脸似笑非笑,说道:“殿下,外头的三千俘虏还等着您处置呢,王典、丁佑、于莽几位将军还候在帐外。要不我给他们说说,让他们先退下,您还要摸一会儿美人手。”
陆羡安瞪了曲逊一眼,曲逊无丝毫惧意,反倒是笑出了声。
“还有三千俘虏?”陆羡安语气平淡地问道。
曲逊不再玩笑,认真答到:“禁军统领周天德打开城门后身份便暴露,金安军得知大势已去,只有一半仍在坚守,另一半在城内早已经缴械投降。我们攻城杀了五千有余,城破后,仍有三千,誓死不降。”
陆羡安盯着月浅真的手,直到再也看不见斑驳的血红时才放下锦帕,说道:“全杀了。”
曲逊神情微微一怔,随即拱手说道:“臣,领旨!”
东洲虎啸军一路西进,从来都是降者生;不降者,屠尽!!
曲逊走后,陆羡安摊开月浅真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了一个字:名?
月浅真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身前这人,已经用短短三个字,收割了几千人的性命。
他还是她心里,温柔的药香将军。
辨识出手心中的文字后,月浅真浅浅一笑,回答道:“月浅真。”
月浅真。
陆羡安咀嚼着这个名字。现今大乾朝堂之上,没有一位月姓的权贵。这月浅真,是如何进入皇宫成为后妃?又是如何在荒淫残暴的皇帝手下活着进入冷宫之中,苟活到现在的?
等局势安定之后,让曲逊去查一查。
陆羡安打算放下月浅真的手。
月浅真感受到即将松开的温暖,立刻抓住了陆羡安的手指。
这些日子,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如今的自己,在这乱世当中完全没有能力自保,为了活着只能依附强大的靠山,等待局势安定。
月浅真想活着,想弥补没来得及为亡父亡母安葬的遗憾,不知三年多前突然病逝的父母被仓促葬到了何处。一想到这里,月浅真就一阵难受,要将亡父亡母的遗骸送回故土安葬也是她这么多年能坚持下来的信念之一。
月浅真很清楚,身前的这位将军把自己救出来还留在身边,派侍女照料,多半是对自己有所企图。而一位男子对女子的企图,莫过于姿色与才华。自己这病弱残躯,哪还有才华?也只剩下,几分姿色了。
可月浅真不愿,就像她不愿意委身于昏庸皇帝一样,她亦不愿意委身于一个才认识不过几天的男人。
于是,她松了松手轻轻地抓住陆羡安的手指,另一只手伸了出来,摊在陆羡安面前等待着自己问题的答案:“将军,小女愿为将军做任何事来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除了以身相许!请问将军可否?”
陆羡安愣住,灰白的双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看着眼前消瘦单薄的身影,很难想象出,一位失聪又失明、如荒漠中飘摇的枯草般没有一丝希望的女子,是如何能说出如此平静、坚定又倔强的话语的。她这脆弱的外表之下,到底有一颗多么坚强的内心?
“将军?”见陆羡安许久都没有反应,月浅真又喊了声。
许久,摊开的右手掌心,终于等来了答案:“可。”
月浅真心里一松,满意地笑着松开了陆羡安的手。
那明显的喜悦陆羡安即使看不清也感受到了。可这喜悦,却让他心情有些复杂。潜意识里,他十分不愿意眼前的女子,会因为可以远离自己而喜悦。困惑了片刻他突然清醒: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已经把她当成了曾经的白月光。
这才短短几天?!这女子竟然就让自己动摇了!
陆羡安有些恼怒,转身离开了营帐。
月浅真却还以为他在身前,站起身笑着问道:“将军,您叫什么名字?”
可这个问题,很久很久,直至月浅真笑容凝固,都没等来答案。
月浅真的世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她落寞地坐回了床上,并不知道只有薄薄一层帐布之隔的外界,早已经痛骂惨叫震天。
“东洲离王陆羡安大逆不道,必遭天谴!!”一个个不愿投降的俘虏喊着这句话,被刺穿了心脏,推进了深坑之中。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深坑,浓烈的血腥味传遍了整个军营。
唯独月浅真,好似处在另一个不同的、安静的小世界。她坐在床上,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没想到只吃了一日的药,风寒便有见好的趋势。
突然,她感觉到了一股从营帐门口方向传来的凉风。
有人进来了?是将军吗?
她转了个身,双手突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