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相逢意气为君饮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喜堂外的唱人还在大声吆喝,红烛灯火阑珊处,坐着一名女子。
苏随云的大喜之日,可是他并未身着红衣喜服,一身玄衣,面容清冷地踏进敬候府后院,仿佛这红烛喜事与他无关。
他方跨进槛内,微微一侧身子便看见床上端坐着一个女子,盖着盖头,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似乎是太过疲惫所致。
南夏信王之女,两国交谊总要有牺牲,他到无所谓,这一生注定是孤身一人,可怜了这个女子,独自北上来玉京。
苏随云摒下了一众仆从侍女,只待剩他们二人,冷声到:“你自己揭了盖头早些休息罢,我还有事,今晚就宿在书房了。”
女子好像大病得救,瞬间稳下了呼吸,声如莺啼:“是,谢过侯爷。”
她没有揭开盖头的意思,仿佛在等他走远。
苏随云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揭开了她的盖头,眼前女子脸颊娇小,晕满了红晕,呢喃到:“侯爷…”
苏随云脑海里仿佛想到了什么,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走到廊桥之上,看到亲信莫纨执剑立在那里,挑眉看着他:“公子,南夏美人如何?”
“呵,胆大包天。现如今不知道在玉京哪个角落。”苏随云像是在玩笑。
莫纨惊呼:“真的让公子猜中?我就知道,那些南夏竖子,必定不会安什么好心!”
“如果你一人乔装易容孤身去南夏都城金陵,会最先去哪里?”苏随云问到。
莫纨扑哧一笑:“这还用说,人言到‘不莅仙河,未至金陵’,金陵仙河就和玉京梅台一样,是外来人的必去之地,才能大致地了解风土人情,不至于得罪了……公子你的意思是?”
苏随云嘴角微挑:“我们去会会这位郡主。”
梅蕊腊前破,梅花年后多。玉京梅台出现了一个紫衣女子,独自一人吃着冬饼,看着敬候所著的《玉京风华录》。
傅幽兰在进入玉京之后,便和贴身侍女听竹在马车调换了衣裳,一人溜了出来。
她在金陵从小师从凤霞女道长,很少抛头露面和世家子女交往,想来金陵很少有人知道她的面貌,更遑论玉京了。
曾经凤霞道长最初对她说,人的一生要做什么——这问题其实不用刻意去思考,这是男人们才能想得。
傅幽兰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还是悠悠说:“我想要的是女子能和男子一样建功立业,这就是我一生想做的,他们都说身在皇家,比天下人儿不知强了多少倍。只是,高粱锦绣、泼天富贵虽在我身,我却不能做个眼盲心盲的傻子。听说北燕的女子上得了战马,拿得起长刀,而我们……”
凤霞打住她的天真:“那也只是北燕的平阳长公主一个人,你知道她的下场吗?”
傅幽兰摇了摇头。
凤霞唏嘘到:“平阳长公主护幼弟坐上皇位,当时蛮夷趁着北燕主少国弱,从漠北进攻,长公主未经朝廷同意,窃了她的丈夫老敬候的虎符,她出征时,老敬候已经不太行了,未等凯旋,夫妻二人此生死别。平定了蛮夷,可是等着她的是什么?是封官进爵?不是,是把她送进长宁观中,被战场上留下的病痛折磨死去。”
傅幽兰听罢,没有出声,怔忡片刻,只留下了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
后来在和傅幽兰朝夕相处中,传道授业中,凤霞看着她的面容,好像在看着一个前所未有的世间。
“也许你能够——不是接近你想要的,而是接近我,接近我想看到的这个世间。”
想到这里,傅幽兰喝了口玉京梅酿,翻完了《玉京风华录》,全书能看出来她的这位夫婿非同常人,一本地理杂记,写得不止是玉京,而是整个北燕,大到史书煌煌,小到市井人家,应有尽有。
此人能文能武,深不可测,不知道听竹在敬候府怎么样了。
苏随云看着傅幽兰一手翻书,一手喝酒,好似一江湖女子,浑身皆是自由。他慢慢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女公子,可是初入玉京?”
傅幽兰抬眸看到,一个玄衣男子,雍容华贵,语气从容。这样的气度应该是北燕皇室的人,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到和北燕粗犷的英豪们去之甚远。
她点点头,未曾言语。见那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坐在那里,虽说梅台平日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可是现在夜色已深,周围只有零星几个人。于是开口说:“公子可有要事?”
苏随云开门见山到:“回府罢,我们的婚约是两国的事,你让婢女假扮,不合适。如此险招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还是南夏皇帝的授意?”
傅幽兰霎时面色苍白:“你是苏随云。”
苏随云朗声一笑,拱手到:“正是在下。”
“你为何会知道我在这里,换句话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