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横店已经有了些许炎热,林长溪找到了露冷剧组试镜的地方。
因为晏导是拍短剧出身,所以在圈内的名气并不是很响,前来试镜的并没有非常多。
经过几轮的筛选进入片段试演的包含林长溪在内只有三个人。
晏此山在监视器后看着前边两个演员的发挥,频频皱眉。
林长溪抽到剧本前期,中期和后期各一个片段。
三个时期的傅幽兰都是独立清冷的感觉,并不容易演出层次。
可是有一种外貌叫“老天赏饭吃”,她站在那里,不动声色,晏此山感觉傅幽兰就在那里。
南夏向来多雨,永宁五年的冬月廿七,想来北燕应该已经下雪了罢。
“银涛无际,玉山万里,寒罩江南树,鸦啼影乱天将暮......”傅幽兰念着词话,想到今日顶撞大父。
南夏向来重文轻武,李儒风是南夏的第一贤相。大女儿嫁与了皇帝做中宫皇后,小女儿嫁与了信王做王妃。
二女皆入天家,他更是成了“国丈”,可是李傅儒整日感慨他膝下无子,李家书香几代到他这里终究是不见黼黻了。
他总是是瞧不起女子,傅幽兰心想。
今日大父知道她自己请命,给皇叔分忧,远嫁北燕敬侯时,怒不可遏地扬起手又放下:
“你可知道敬侯是什么人?你可知道傅玄琅是什么人?”
傅幽兰反问:“大父您向来注重礼仪规矩,圣上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礼仪规矩?我李儒风为南夏呕心沥血几十载,二女皆入天家不假,可惜膝下寒凉。皇后娘娘在宫中无枝可依,你母亲只得你一个,让你入宫陪的是皇后,不是让你为皇帝分忧!”
“呵。只得我一个?只得我一个就可以随随便便将我指给商子言吗?他已过而立之年!大父,你们在做什么?!”傅幽兰向来都是沉稳的,此刻语腔里带些苦涩,这份苦涩也侵蚀到了心里。
李儒风没想到傅幽兰已经知道此事,商子言虽然年过而立,但是因为朝堂和后宫的那些弯弯绕绕,他是幽兰最好的归宿。
应该是的吧,虽然他自己都感觉难以启齿。
李儒风眼里的愧疚之意没有持续多久,淡淡说到:“女子一生能够平稳的相夫教子,已是大幸,你虽出身宗室,但也没有什么不同。幽兰啊,你其实已经比很多女子都幸运了。”
傅幽兰没有出声,双唇紧闭,任凭泪水跌落在玉砖上,眼睛还是充满怒意,直直地看着他。
李儒风看着傅幽兰,仿佛想起来两个女儿小时候的模样,不禁酸涩到:“生在寻常百姓家,卯足劲了活,活到四五十岁已是高寿。你知道我朝开国以来,有几位活过三十岁的皇后吗?”
傅幽兰思索了一下,自从南北二分天下已经三百年有余,经历了八代皇帝,皇后有十四位。不知道大父为何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估摸着说:“十位?”
李儒风摇了摇头:“只有三位。”
傅幽兰大吃一惊。
如果她活不到三十岁,那么现在的她其实已经走完了半生——可是她明明什么还没开始做。
“皇后娘娘吉人天相,皇叔与娘娘鹣鲽情深,大父不必忧虑。”
“傻孩子啊,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寻常夫妻也未必事事顺心,更何况是至尊夫妻。我们身为皇后娘娘的母家,不能行错一步。”李儒风似乎是恳求傅幽兰。
如若不是知道为什么非得是商子言,傅幽兰差点就信了李儒风。
商子言的妹妹商妃如今怀胎八月,御医诊断胎儿是个龙子。皇后膝下无子,且有弱症,御医诊过再难有孕了。
而宫中只有两位公主,那么商妃之子就是长子,如果能过继给皇后就再好不过了。而商妃的哥哥而立之年还未娶妻,很难不是有什么“恶疾”。
为了所谓家族的荣耀,为了所谓后位的艰辛,不得不牺牲她。
那么谁又来怜惜她呢?
看着李儒风虚伪的面容,傅幽兰想起了师尊凤霞女道长曾经对她说过:
“这世上有的东西,从底子上就是错的。为什么男主外女主内?为什么夫为妻纲?他们让你不必理解,只要照做就好了,这和对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
“可我们是人啊。”孩童时的傅幽兰扑扇着大眼睛听着她并不是很能理解的话语,但她努力地理解。
“他们从来没把我们当作人过,只是当一个听凭差遣、随意处置的物件。千百年来,向来如此。所以我们心中一定要有一杆秤,当你感觉到自己已经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时,便努力寻找新的出路。”凤霞唏嘘到。
傅幽兰已经抹干了泪水,笑得勉强,却还是勾勒一个讽刺的笑容:“不能行错一步,那我又错在哪里了呢?”
李儒风无言。
“罢了,大父你从小受教儒学,长大宣扬儒学,一直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