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般甩了两下衣袖,冷言冷语道,“回门时打了我娘,那日又欺负我妹,这笔账怎么算?”
这般问法简直让人啼笑皆非,不说缘由不理始末上来就扣一顶恶人帽子,偏偏又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这就是明府的做派。
明傅瑾分了半点眼神看过去,忍不住啼笑起来,“呵,你这话说得怪没意思,冤有头债有主,一报还一报。”
他轻声细语补完未尽之语,“别搞错了苦主还理直气壮,要点脸。”话到此处总感觉少点滋味,停了半分才紧接着恍然大悟道,“贵人多忘事,忘了你们没有这东西。”
“你!”明崔翰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间差点按耐不住涵养,胸口气得抽疼,深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别以为攀了高枝就能当凤凰,咱们走着瞧。”
他心想: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威远侯府动不起,没了侯夫人身份的明傅瑾还能动不起么?男人不过是爱美人窟消金窝,后宅之事不外如此。
明傅瑾微微眯起眼缝,像狼一般盯住愤恨离去的背影,对方脚步轻快似胸有成竹,也不知又谋划了什么歹毒计策。
总归在明府里的眼线不够,明傅瑾能搅动的水始终有限,要是能有个帮手就好了。
帮手么?
他抬眼望向后院的另一边,那是连成一片的青瓦屋子,住着明老爷的五房妾。别看面上风平浪静,可都是结了怨,恨不得对方去死。如果能利用起来,也许又是一出好戏。
归宁省亲那日,他可亲耳听见了,这位明主母害死不少子嗣啊。
明傅瑾愉快地领着已经搬好书的府兵往外走,一路沉思怎么挑拨离间,却在半路被人拦了下来,这次是一个小丫鬟,说是五姨娘有请。
这不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明傅瑾一下子来了精神,跟着小丫鬟去了偏院。
偏院冷清,各屋早前还不相往来,许是这些年明主母越发盛气凌人,让姨娘们也有了抱团取暖之意。
明傅瑾初次踏进五姨娘万氏的屋子,被扑面而来的浓厚药味呛得咳嗽。而那位五姨娘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直笑,“哈哈哈,真狼狈。多年未见,明夫人膝下的小孩竟长得如此林下风致。”
听见这话,明傅瑾轻挑眉峰正要出言,结果对方一句话打得他措手不及。
五姨娘讥讽中又带着惋惜,目光游离又专注,“可惜公子世无双,如今怕是绝唱。”要是当初她的孩子也能瞒天过海,也该这般大了吧。
“五姨娘要说什么?”明傅瑾绷紧心弦,谨慎又随性地说:“陌上人如玉尚好,何必贪妄。”
五姨娘万氏收回目光,开门见山道,“谈笔交易。”从归宁省亲到明沁岚受气回府,这一桩桩事都有他的手笔在里面。多年未见,眼前这位嫁出去的“嫡长女”终于露出爪牙,有能力掀翻明府了。
被人小觑的猛虎终于苏醒,蛇一般恶毒的目光盯住所有人,要把始作俑者拉下地狱。她知道这个人会实现她想要的东西。
“哦?”明傅瑾悠然道,“我如今只是一介后宅妇人,哪能和姨娘谈交易?”
“别装了。”五姨娘万氏毫不客气拆穿他的面具,“你躺在襁褓里时,本姨娘还给你换过尿布。不瞎也不傻。”
明傅瑾听懂了言外之意,沉吟道,“那好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五姨娘恶狠狠道,“我要张氏那个贱人死,永世不得超生。”为她被害死的儿子报仇。
明府现任主母张氏就是当初纳进来的妾,出身烟花柳巷,凭得一身好功夫哄得明老爷心花怒放。那几年可没少作妖,在明夫人失势之后立马上位掌握后宅大权,弄得后宅腥风血雨,是个狠角色。
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她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把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妻拉下地狱。
明傅瑾看向上首的女子,虽徐娘半老但丰腴犹存,此时滔天恨意从那里翻涌直下,分外亲切。
“姨娘,和我谈交易是要看诚意的。”明傅瑾饶有兴趣道,“不知姨娘的诚意有几分?”
五姨娘点头,“自然会让你满意。”
这般与虎谋皮的果决让他难得另眼相看,“那我就拭目以待,静候姨娘佳音。”
一个蛰伏隐忍多年的后宅女子,要搅动风云,是蜉蝣撼树还是高屋建瓴,真是让人期待。
明傅瑾直觉心中燃起一把火,想把血液里的嗜杀烧得痛快。
明府既然已经烂透,就推了吧,放着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