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自己则转身,进了另一处房间。
花暗眼眶里还有酸痛的泪花儿,她边揉边走,拐过弯时忽听得“咔哒”一声,师父锁上了供屋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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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
梵祝推开门,还未见着人,语气里的雀跃已掩不住了。
然,灰白墙砖、四方木桌、凝固烛台,眼前一览无余的小屋,冷清无比。
陈设依旧,唯独没了知秋,也没了知秋的气息。
“她醒了吧?”
花暗小跑过来,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了句。
等她在梵祝身侧看清了形势,又歪过头,俩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知秋呢?”
时间停滞了一两秒,梵祝抬脚,刚想往后山处寻,
花暗猛地想起师父的叮嘱,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嚷道:“啊!我想起来了!”
“知…知秋早醒了,她说她那个…那个…那个那个……”
她嘴里那个不停,一只手将梵祝扯到床铺上坐下后,又反身回到门边,背着手悄无声息地合上门。
而后陡然升高音调,掩盖住咔哒的锁门声。
“她说她想家了!对对对,小女孩想家了,得下山给……”
“唰——”
“……报…平…安。”
一阵疾风自眼前飞速掠过,花暗叹息着撩开额前碎发,目光转向实木做的门上,被生生破出的一道人形。
如果梵祝是人的话。
“师父,实在对不住,这真神要走的路,我区区一介仙门预备生,十条命也不够拦啊。”
她一脸苦相,左思右想,还是起身,沿着血脚印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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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暗的演技很好,倘若她不说到“家”,也许梵祝还真被她给拦下了。
只可惜梵祝对于知秋的种种,无论过往或是现今,都如数家珍般了然于心。
他听出话中的破绽,于是想寻知秋的心就更焦急。
却不知何故,自他恢复意识开始,胸腔处总有一种异样的撕扯感,且随着流淌的时间,愈发浓烈。
这样的痛感,比起桃木剑所带来的,更像另一股正野蛮生长的力量,试图强行从他胸口里夺走某样东西。
他依稀记得,醒来时的第一眼,他看见手边碎成两段的桃木剑。
待他颤巍巍地撑着树干站起身,想回道馆看望知秋,脚下一虚,正向旁侧歪斜时,胳膊处忽生出一股力,将他扶住了。
眼前零散的花瓣自头顶飘落,梵祝回转神,微微抬眸。
恍然间,记忆瞬回至那一年的盛夏时节。
树影晃动的石梯前,温润如玉的神明悄然握住他的手,自他掌心写下一个“梵”字,而后又添上了一个“祝”字。
他轻声说:“以后,你就有名字了。”
自此过了二十六年,他们第二次相见。
“祝…神…”
梵祝的嗓子刚能发出声音,仍显得低哑,却能听出他语调里的敬仰之情。
祝神敛下目光,没松开扶住他胳膊的手。
他知道他要去哪儿,也知道即将要发生何事。
清风徐来,四下而散,两人身后的桃木剑也随之,悄然地挪动了半寸。
它与地面极细微地摩擦声,送入祝神的耳朵,片刻,他松了手。
和生死相关的因果,他无法测算,更没有权利阻止他为此厮杀。
“去吧。”
梵祝向外走,听见祝神呢喃般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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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碎石砸落的崖底,法器七零八落地散着。
梵祝环过廊檐,花暗踏着小碎步紧随其后,躬着腰背,耐心劝说。
“神明大人,知秋真的下山了,她……”
“你为何骗我?”
梵祝忽然转过头,花暗的脚跟着一顿,仰起头,被迫与他对视。
等等……他眼里这股七情六欲是怎么个事儿?难不成他真是个人???
“轰!!!”
猛然!身后传来一声震响。
地面剧烈摇晃,花暗的思绪顿时烟消云散,脖子一缩,迅捷地跳到梵祝身后,抖成了个筛子。
她虚开半只眼睛,隔着被掀开的檐顶,瞅见在空中炸开的无数块朱砂瓦片,正顺着重力,叮叮当当地砸到地面。
这阵仗,莫非祝神显灵了?
花暗在心底暗自揣摩,忽神色一滞,发疯似的朝那方向狂奔。
“师父!!!师父!!”
她再顾不得空中下起的“碎瓦雨”,揪起袍摆就往供屋跑。
呼啸风声在四周盘旋,她头顶碎成锋利尖角的瓦片,都随着梵祝唤风的掌心,一把抛向了后山。
身后劈劈啪啪地响成一片,梵祝御风而行,越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