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静寂四周,猛然传来一声破门震响。
花暗惊得一哆嗦,手一滑,正捧手里的净瓶便哐当摔落在地。
不愧是师父最爱的宝贝啊,那莹白的羊脂玉,连碎得音节都是脆生生的,着实好听。
呵……呵……
“哪,个,王,八——”
她一手摁胸口,“蛋”字还悬在喉间,刚转身,暴怒竖起的食指已直直戳中来者眉心。
“师…师师…师师师父。”
电光火石的那一瞬,她觉着自己成了那净瓶,碎得很彻底。
花暗的冒失林尘早习以为常,但眼下的危机关头,已无多余时间容许他问责。
他一偏头,拨下她的手指,急迫道:“你何时动了后山法阵?!”
花暗抿着嘴,声音满是哭腔,“师…师父…我只是去清理法器,恰巧碰到崖顶砸下颗巨石,直接把阵眼给砸碎了。”
林尘握着她肩膀的手一松,埋头喃喃了两句,“法阵不要紧,法阵不要紧……”
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再次追问:“桌下靠着的那把桃木剑……”
话未说完,他已从花暗疾速缩小的瞳仁里得知了答案。
她的确动了桃木剑。
他怔神地放下手,脑中那天夕阳血红的午后,一闪而过,半天才挤出三个字,“剑在哪?”
林尘眼里藏不住的畏惧蔓延到花暗全身,她不明就里,但也止不住地跟着抖。
“在…在——”
“砰!”
又是一声震响,却比方才师父破门时更为迫切。
花暗心一惊,发颤的指尖顿在了前方,脱口而出道:“在他胸口!”
林尘顺势转身,看清门边身影飘摇的衣摆时,猛地惊了好一阵儿。
竟是祝神?
可待那人走近,又当即从心中否认了这个想法。
比起如今祝神的温润如玉,来人更多了些孤注一掷的癫狂。
好似那日,堪破所有阴谋,却依旧选择催动桃木剑,刺向池炎的祝神。
亦正,亦邪。
“知秋醒过来了吗?”
梵祝掠过林尘,直直走到花暗面前。
花暗一时窘迫,傻在原地。
从一个坑中跳到了另一个坑。
合着自己修行半生,最后倒成了个寄存柜,东西或人,丢了都得拿她是问。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皮,回道:“许是还在我房里——”
“咔呲咔呲咔呲……”一阵急促的清脆声响,让她把“睡着”俩字儿生咽了回去。
下巴还没合上,就瞅见梵祝光着两只脚,毫不在意地踏过净瓶碎渣,一路往外疾行。
他袍袖生风,卷起灰青石砖上一行黏糊的血脚印,直冲花暗的脑门儿。
她一时恍神,觉着自己的下场,许和那羊脂玉净瓶一样,死无全尸。
“想我二八年华,初入道门,勤奋修行,从…呃……?”
她摇头,摊手,泪眼婆娑地追忆往事,下一刻,袖口处猛然传来一股拉力。
她敬重无比的师父林尘,竟拽着她,毫不犹豫地沿着那道血痕追了出去。
寂静屋内,脆亮的咔嚓声四起。
所以……
只有我在意这个瓶子和地板是吗?
-
昏黄巷道,一前两后地阔步前行。
梵祝的步子大,走得急,光脚踩在石砖路上啪嗒啪嗒地响。
花暗被拽着一只袖子,视线遮挡在师父戴着的墨色冠帽下,只得埋头看路。
也不知是血脚印看得太久,还是自己的眼睛熬出了血丝,她总觉得这砖地红彤彤的。
趁着路口拐角处,她迅捷仰头瞥了一眼天色。
怎的连那片天都是红的?
心下疑惑,她曲起右手的四根指头,大拇指在指节上来回捻,嘴里念念有词地推了一番。
忍不住咕哝道:“这天象也挺寻常的啊……”
“咚!”
“哎…哟”
她算得出神,没注意到师父突然停下的脚,直接一鼻子撞到他活了千年的硬朗骨头上。
她疼得龇牙咧嘴,本就不高的鼻梁,现下更是凹陷得厉害。
“师父?”
她歪探过头,余光刚好捕捉到梵祝拐弯的袍摆。
林尘默然片刻,侧过身,沉声叮嘱道:“你跟过去,无论发生何事,都别让他出来。”
他音调虽低,却莫名凝重。
两人错身时,林尘又看了自己这独门弟子一眼,她脸上那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罢了,且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说完,他的手掌在花暗的背上往前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