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凄清，梵祝独自站在知秋的床边，他扭过头轻声唤她，“知秋。”
“滴…滴…滴…”
床上静躺着的瘦弱女孩，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
梵祝抬起手，卜卜拍在他腰间的水球此刻在掌中打着圈儿，他手心翻转，水球便在知秋枯燥的黑发中顺流而下。
不过片刻，她铺散开的长发就变得柔顺、光滑。
梵祝伸手将她额间的碎发拨开，知秋苍白的小脸隐在他指尖暗影下，他沉声呢喃，“知秋，你怎么还没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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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祝第三次见到陈鹏时，同上次一样，他在烟雾缭绕的暗房外叮嘱他。
“梵祝神明，您待会儿只需告诉我骰盅里的数字，明天我就去紫雲观，给您请一个比上次更大的供台！”
“可上次……”
“那座山中道观里的小道姑太年轻，不专业。”陈鹏摆摆手打断他，“这次我去城中找最好的道长，一定给您弄规模最大的！”
“可我已经有一个神庙了。”
“这……”陈鹏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后，找到了新的由头，“那神力呢？您难道不想要神力吗？”
趁梵祝愣神，他赶忙接着往下说：“您是流浪神，若只有神庙而神力低微，不仅没有自保的能力，说不定还会被真神打压。”
“您看，您的神躯增长得如此迅速，不正因为上次帮我完成了心愿，神力大增了吗？假设您今天也能……”
他一刻不停，说得天花乱坠。
梵祝目色无波，等到他上下翻飞的嘴皮子停止动作后，问：“这是善？还是恶？”
陈鹏神色一顿，他想起花暗所说，流浪神有从恶念中吸取更多神力的天赋。
于是他赶忙笑答：“当然是恶，您可以得到双倍……”
“我不会做恶！”梵祝大喊着打断他的话，“我要救知秋…只可是善，不可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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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厚重，梵祝乘着风向南而行，体内灼烧感已消失，此刻浑身清凉无比。
经过昨天的街角时，他看见一群熟悉的身影。
“卜卜。”
他降落在小巷口，正打哈欠的卜卜转过了身。
“哒。”
她怔了会儿，才想起合上下巴，一声清脆的牙齿碰撞声后，她迟疑地回了一声，“梵…梵祝……大人？”
眼前与她齐高的小少年跨步前来，笑着问：“你今天想试试在风里玩儿吗？”
“我要玩，我要玩！”
“今天我要站第一个！”
卜卜还未答话，梵祝已被阿鱼他们围在了中间。
他抬手一挥，清风忽至，四五个小家伙被高高抛起，但只几秒时间，他们便落了下来。
“咦？怎么这么快就下来啦？”
“梵祝大人，再来，再来。”
梵祝盯着夜空也心生疑惑，正欲重新唤风，面前蓦地落下一道黑影。
卜卜挡在他面前叉着腰，佯装出生气的模样，冲小神明们大吼道：“你们再调皮，我就挨个儿把你们送回……”
“大家快跑，卜卜大人好可怕呀！”
她话未说完，阿鱼直接吓得长出了脚，拉着其余小神明们一哄而散。
“把他们送去哪儿？”梵祝从背后探出头问。
卜卜转过身，说：“当然是道观里的供台了。”
“为什么？”梵祝颇感惊讶，“那里不是我们的家吗？”
“哈哈哈哈哈，什么？”卜卜没忍住嗤笑出声。
半晌，见梵祝仍是认真的模样，她才略感歉意地挠着头说：“流浪神怎么会有家……”
梵祝皱着眉，垂头喃喃道：“可我明明看见它的牌匾上有我的名字。”
“梵祝。”
“嗯？”
卜卜抿着嘴，纠结他是否能承担自己言语的重量，“人类为我们所设的供台，于我们来说，只是一种幻象。”
“什么是幻象？”
“你在里面所见的一切都是假的，那里永远晴朗，不会起风，没有生灵也没有自由，那里……是一座稳固的牢笼，许多神明从那儿逃出来，宁愿被人遗忘后消失，也不愿再次重返。”
梵祝抬起头，反复咀嚼着两个字，“遗忘…消失…遗忘…消失……”
卜卜提气凝神，想不到昨日还威风凛凛的神明，现在会由她带领，重新理解这世间的法则。
“梵祝，我们真正的家，是可以来去自如的神庙，世人皆来朝拜，而不是在道观漆黑狭小的房间中，由道士看管的囚牢。”
“怎样才能拥有真的神庙？”
卜卜眉头微挑，不明白他执着此事的原因，“神庙难葺，世人只会为名气颇大的真神耗费时间和精力，像我们这样的流浪神，除非供奉人数庞大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