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有些过快,不知说什么,又瞪了简忱一眼,“轻薄!”
简忱无辜摊手:“我又没调戏你,哄孩子罢了,你还说我轻薄。”
一旁的奶娘惯会瞧人眼色,凑上来附和道:“孩子们都不哭啦,太好了,今晚能早些安歇了!”
“多谢姑娘啊,她们很是喜欢你呢。”
见状,秦筱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瞧着一张张稚嫩的脸,深觉愧疚。她突然很想问一问她们,来自哪里,姐姐将你们送回南宣九州可好?
终是没再张口,她恋恋不舍频繁回望,跟着简忱向西苑行。
简忱见她衣衫单薄,只轻衣一件,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披挂解下,装作大大咧咧往她身上一甩。
但预想中的戒备与过激反应并没有到来,秦筱吟只是停滞几秒,将肩上披挂裹紧了些。
秦筱吟:“你捡这么多人,负担得起吗?”
“简府又不是菩萨下凡,白做善事,要拿报酬的。”简忱心情极佳,浓重夜色都掩不住他眉梢染上的笑,“家中无男丁,招募的都是些逃难过来、或者琼州本地走投无路的女子,留她们在简府干活,也算是变相包吃住了。”
“留在简府干活?”秦筱吟慢悠悠与他并肩而行,朱墙上一枝春梅淡淡扫过鬓角,“可这一路上,我都没见着其他人,俱是空房。”
“噗。”简忱被她逗笑,“哪里是空房,都有住人的。只不过她们都和你一……她们都有些怕人,深夜不出门罢了。”
言说言道,两人恰好走到了东院的厢房聚集处。一间门被人从内里推开,一女子身着浅透单衣便跑了出来,似乎房里缺了什么东西,正想讨对屋的姐姐问一嘴,谁知猝不及防撞到两人,吓得她瞳孔微瞪,连忙退回屋内扣上门。
“平日都是些姐姐们往来,不知公子这么晚了还来寻访,菡萏有失体统,恕罪。”
简忱随意摆摆手:“无妨。”
那名唤菡萏的又探出个脑袋来,隐在木门后冲秦筱吟眨眨眼,乖巧道:“姐姐好。”
秦筱吟原地也眨了眨眼,不过是不知所措的乱眨眼,毫无章法,惹得那菡萏笑出声来。
简忱也憋着笑,跟她走远了些才带着笑意开口:“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里多的是自愿来讨活谋生的女子。”
确实没骗人,但秦筱吟方才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为什么……她们都那么瘦?”
“无公主命,非小姐身。”简忱淡淡解释,“她们这些挣扎在底层的人,自幼吃不饱饭,形销骨瘦。哪怕日后有了福享,也改不了长期以往养成的少食习惯,对身体伤害颇大,我也无法。”
秦筱吟想起他那贴身婢女:“茯苓也是如此么?第一眼见时,有些惊愣。”
简忱:“嗯。她年芳十五入简府,此前居于南中不毛之地,被拉去充军当牛马,受过不少苦。当了简府管事也不喜奢侈,依旧清贫,寡食。”
秦筱吟轻叹了一口气,她曾以为上行下效就能改变女子命运,现在来看,依旧任重道远。
律法下诏,漏网之鱼比比皆是。多方关怀,也制止不了从根里腐烂的世道。
你一言我一语间,两人缓缓踱步到了秦筱吟的养伤住所,简忱状似漫不经心叮咛了几句安心养伤云云,又在临行前紧张地唤住秦筱吟,问她——
“明日渡口有商云集会,你要去看看吗?或许那里的商贩有你要找的人。”
简氏连沧府是琼州唯一世家,商云集会缺席不得,大货件都得从他们这里过。
此话倒是正经,可目下夜风卷卷,仲夏蝉鸣空响不绝,秦筱吟总觉有种被人约会的暧昧感。
许是很少与男子这般亲近,她长睫忽闪忽闪,轻声答复:“明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