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矿难的冤情亟待昭雪,侯卿既不想着建言献策,也不想着明哲保身,反倒一心攻诘寡人和郁相,尚思喆若是知道你对他如此忠心,肯定会老泪纵横。”
被反泼了一盆脏水的侯南蒹顿时急了。
“微臣绝非端郡王的党羽!方才所言只是就事论事,陛下怎能歪曲微臣上谏的本意!?”
“本意?”
听到这词,尚泽世凤眼全开,锐利的锋芒似寒铁锻造的宝剑般骇人。
“你敢说你的本意不是逼寡人退位吗!?”
此话一出,君臣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霎时到达了顶点,以郁涵为首的众人纷纷下跪俯首,口中大呼:“请陛下息怒!”
有几个虽然慢了一步,但也算跟上了“大部队”的行动,不至于看着不合群。
“微臣岂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今日之所谏乃是希望陛下能躬身自省,罢免郁涵。媚君者不除,朝纲必坏,届时温国危矣!”
为将郁涵赶下丞相之位,侯南蒹都把话扯到国难的份上了,听得尚泽世愈加愤怒,但这次是同样窝火的栾懿率先回击。
忍了半天,栾懿觉得自己该是时候出来维护郁涵,于是抬首沉声,对着侯南蒹开始驳斥:
“侯大人的一张嘴真是歹毒!陛下分明是不得已才将太后送回国寺,却被你说成有意拘禁。用废郡主逼迫端郡王认罪,同样也是事出有因,若非出铜县矿难积案已久,举证艰难,陛下何至于用强?
“闭门审问则是因为押送邝义罗良才二人进京还需一段时日,陛下为防不测,才先行审问废郡王。从始至终,陛下和郁相都是为了早日还蒙冤受难的百姓一个公道,在你口中竟成了败坏朝纲、祸国殃民之举!
“倒是侯大人你,未知全貌,妄下定论,混淆视听!又对陛下和郁相步步紧逼,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想趁机诛锄异己,以便日后把持朝政吗!?”
“一派胡言!我何曾行过朋党比周之事?你休要血口喷人!”
侯南蒹的嘴巴本就有些往右偏,发起火来更显得歪斜了,右半边胡须完全提了上去,像是被谁隔空扯了一下似的。
正当栾懿准备回嘴之际,离侯南蒹最近的吏部尚书易秉心突然插话:
“栾大夫伶牙俐齿,在场同僚没几人是你的对手。可你不要忘了,事实胜于雄辩。侍卫奉旨把守国寺,限制太后的行动自由是事实,郁相带着废郡主出现在寿宴上,要挟端郡王夫妇也是事实。倘若一句‘事出有因’就能掩盖所有不正之举,五常之道岂不成了笑话?又要国法做甚?”
“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不仅一下噎住了栾懿,也让尚泽世为之一怔。
承极殿内忽然一片沉寂,随即又被郁涵坚定的话语所打破。
“三位大人的意思郁某俱已明白,无论褒贬皆是鞭策,郁某心存感激,他日相报。今日当着列位的面,郁某必须要澄清一点。
“将废郡主带到寿宴上是郁某给陛下出的主意,为的是让端郡王无从抵赖、速速承认罪行,不料当日太后也在,为保事情顺利进行,无奈请走太后。陛下一直对郁某信任不疑,加之平冤心切,才听取了郁某的主意。
“郁某自知误导陛下有罪,本就打算主动请罪,现在既已说开,那便请陛下免去微臣的丞相之职,以平众议。”
话音落定,郁涵取下官帽,虔诚地置于面前的地砖上,然后伏地叩首。
此时此刻,没有谁比尚泽世更清楚,郁涵的主动低头意味着什么。可是,尚泽世并不甘心就此屈服。
向来站理不站人的易秉心,是不是和侯南蒹一伙儿的仍未可知,但侯南蒹肯定是故意借题发挥,成心打压郁涵。
“如果我连郁姐姐都护不住,那这张龙椅还有什么好坐的!”
打定保住郁涵的主意,尚泽世索性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行至高台中间,以居高临下的目光傲视群臣,同时道:
“出铜县矿难一案,惨遭灭口的矿工五十五人,贪污的黄金不计其数,我朝自建立以来,何曾有过如此骇人听闻的冤案?寡人身为一国之君,理当大义灭亲,严惩以尚思喆为首的恶徒!
“对待恶徒,难道寡人还要徐徐图之吗?何况寡人并非没有先试过寻常的法子,实在是出铜县的百姓迫于邝义等人的淫威,不敢配合栾大夫的调查,逼得寡人剑走偏锋!
“任凭日后史官要如何写这一段,寡人都不在乎!但你们一个个的若是想借机逼迫寡人罢免丞相,那就是跟寡人作对!跟出铜县的百姓作对!
“郁相听好,你遵从寡人的吩咐做事,没有任何过错,把官帽重新戴好,无人比你更适合统领六部!”
尚泽世慷慨激昂地说完以后,跪俯在地的郁涵并未站起,而是缓缓地抬起头,以噙泪的双眼望向殿中央。
恍惚间,尚泽世仿佛看到了熟悉的另一张脸——万般心痛尽在不言中的太后。
那日在国寺的禅房,太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