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阮鸾子似乎觉得我这话说得颇有些像置气,我于是拍拍她的肩:“鸾子,你有失望过吗?不是那种栽下去的种子发不了芽,或是悉心照料的果树好些年都不结果子那种失望,我说的失望,是有一天,你觉得你从未真正认识过一个人。”
她微微思忖,继而看着我的双眼:“他对你很重要吗?”
我一笑:“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并未被心爱之人背叛,也没有遭遇怎样的挫折,只是我本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一个关子卖了太久,总有些嚼剩饭的无趣感,我摇了摇头,“算了,走吧。”
李少君当年虽然治了不少人,但名声褒贬不一,也不曾听说他收过徒弟,一身医术就这么埋进了土里,真要论起来除了一些飘渺的传闻,这个人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们进了两三家医馆,想着同是这行总能多些消息,不料随意打听到了只言片语,都是些光怪陆离的奇闻,说什么他以数百活人炼药,又说什么他在家中养了千条毒蛇虫蛊,阮鸾子气得柳眉倒竖,差点当场和人家打起来。
我连忙拉着她出门,安慰道:“冷静,人家也说了都是道听途说。”
“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都是哪里听来的!脑筋不好么!”她咬牙恨声低骂,又看向我,“久幽,我们还要继续这样问下去吗?”
“当然不了,”我忙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以为我要去什么地方,直到我们双双坐在了一间小茶楼里,她才后知后觉:“你说的地方,就这里?”
我说:“是啊,跑了一上午,渴死我了。”
阮小姐:“……”
前两天还在羡慕着我崇拜着我,现在就已经这副无语模样了,看来为人果真得保持距离,这样神秘感才会将彼此都装饰得格外好看。
我抿唇:“鸾子,你对关中顾家了解多少?”
阮鸾子皱起眉:“顾家?不知道。”
“也对,我不该问你,我应该问成双。”我耸耸肩,“那我同你聊聊吧。”
阮鸾子有些疑惑,但随即欣然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你说。”
“关中顾家如今的家主名叫顾天悬,我不认识他。但是我认识,或者应该说我知道,他的兄长,也就是上一任顾家家主,顾堪评。”
阮鸾子偏着头想了想,喃喃:“顾堪评,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接着说:“顾堪评已经过世多年,他的结发妻子梅箬阳,是我二师兄的妹妹,洛阳梅家上一辈的独女。”
“哈?”她一头雾水,“等等……你的二师兄,是梅雪添……梅大侠?”
“嗯,”我点头,“假设,有一个顾家的人曾是李少君的朋友,又在十二年前离世,又同我有关联,这个人只能是顾堪评。”
阮鸾子哗啦一声,碰翻了手边的茶盏。
“对!”她睁圆了眼睛,恍然大悟般,“顾堪评!我听我爹提起过的!”
我轻轻笑了一下。
我在阮天雄面前说过不会强人所难,一定让他说出所藏鬼灯笼的来龙去脉,可现在却变着花样发掘阮鸾子的记忆和所知,绿久幽啊,你可真卑鄙。
“你确定?”我问。
阮鸾子一拍桌子:“对!就是这个名字!哦不,不对,你说,你说什么?什么李伯伯的朋友……又同你有关系?”
我敛了笑意,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这件事止于你我二人,连古羽芙你都不可以说。”
阮鸾子不适应我的变脸,看起来竟有些惧意——我终究与她不同。
“什么,什么事?”
我:“这是覆峡山庄给我的消息,说与李少君同研鬼灯笼的人姓顾,并且和我有关联。”
她好像把我这句话掰开了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呆呆地说:“李伯伯和顾堪评一起研制出了鬼灯笼,为了救人?救谁?顾夫人么?”
我一挑眉:“顾夫人?还有呢?”
“顾夫人,似乎是生产时极危险,产下双生子后缠绵病榻,不久就过世了,我娘提起她都很惋惜的样子,据说顾夫人年轻时极美。”
梅箬阳必定是个大美人,看看顾家少主那张脸就知道了。
我觉得有些地方对不上。“双生子?除了顾少主顾颖君以外,顾堪评还有一个儿子?”
阮鸾子纠正:“不是儿子,是女儿。”她又蹙眉,“不过娘也只提过一两次,我爹娘和顾大侠夫妇,好像并不算熟识,再说这些事情都过去太久了。”
“我可从没听说过顾家有一位大小姐,顾天悬没有娶妻,更没有子女,顾颖君是顾家年轻一辈唯一的嫡系后代。”
“也许顾小姐长在深闺,轻易不露面呢?”
我摇头:“不露面和不存在怎么能一样?再低调,二十年的时间都够长成及笄嫁人生子了,不该一点消息都没有。”
阮鸾子偏头:“也对